可是现在,贾琦已经不想用这种钝刀子了。
他决定,弄死薛蟠,给薛家、给薛宝钗一个狠狠地教训。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可惜,事情就是这么凑巧。
就在这个时候,薛蟠得罪了柳湘莲,被柳湘莲暴打了一顿,柳湘莲跑了,薛蟠呢,也想躲羞,因此借口贩货,跟着家里的老掌柜南下了。
见薛蟠又逃过一劫,贾琦一口老血没有喷出来。
第25章 喜事连连宾客盈门国策有瑕君王侧目
贾琬的及笄礼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举行的。
除了邢夫人在人后偶尔还会流露出对邢岫烟的愧疚之外,就连贾琦也把这个跟朝露一样的表姐抛诸脑后了。
之前贾琦关心邢岫烟,完全是看在母亲的份儿上,怕母亲行事不周全被人诟病,这才给邢岫烟送了衣裳、佩饰。事实上,贾琦跟邢岫烟甚至都没有见过面,也不知道这个表姐长什么模样。
这样的一位表姐,当然不可能在贾琦的心中留下什么。
比起已死的邢岫烟,贾琦更关心贾琬的及笄礼。
贾琦很清楚,去年贾玥的及笄礼的时候,他跟三哥贾琮还没有参加科考,贾琏也只是通州同知,除了祖上的面子,家里在朝堂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话语权,更没有份量。贾玥的及笄礼会有那么多的客人,完全是因为祖上的面子,以及林如海。换而言之,去年贾玥的及笄礼,那不过是个空架子而已。
但是今天,贾琬的及笄礼,来的这些宾客,才是未来属于他们家的人脉。
这也是为什么贾琮和贾琦两个会在贾玥的及笄礼上刻意表现的原因,一来为了科举做准备,二来则是因为这样的盛况,他们还不知道有没有第二回。
今年不同了。因为今年贾琏加官了,工部员外郎,只要做得好,升官是妥妥的。而通州那边的水利工程,贾赦在背地里不知道使了多少劲儿,就连林黛玉手里的林家的力量也向通州倾斜。
可以说,别人需要两三年才能够完成的量,贾琏一年就完成了。而且还是别人不能复制的。
单凭通州那边的水利工程,贾琦就能够肯定,贾琏能够升官。
贾琦也相信,朝堂上有很多人能够看得出来。
看今天的来宾就知道,今天,贾琬的及笄礼,内阁四位参知政事和六位尚书都来了,就连枢密院那边,左右枢密使没有来,左右枢密使相带着家眷来了。
还有六部侍郎,能来的都来了。
这些大臣们对贾琮贾琦兄弟俩的表现都暗暗点头,可看到贾政的时候,就想拂袖而去。
不是他们不懂礼数,而是贾政的行为真的让人啼笑皆非。你说去年的时候,贾琮贾琦兄弟俩都是孩子,年纪又小,打着请教的名义实际上为自己的前程铺路,虽然从后来的结果上看这种行为十分功利,但是,做父母的,哪个不炫孩子的?更别说贾琮贾琦去年一个十二岁一个九岁,炫一下还真的是人之常情。
但是,今年,这两个考中举人之后,立刻就稳重了许多,虽然诸位大臣的考核,他们都是张嘴就答,却绝不多话,也不显摆自己的学问有多好,反而极尽礼数,一切以客人们舒心为目的。
对比之下,贾政到处拉人讨论诗文的行为就让人讨厌了。
如果此刻贾政不是官员,或者此刻拉着人讨论诗文的是贾宝玉,或许大家还会客气一点,可贾政都已经是官员了,竟然还只知道跟别人讨论诗文,也难怪一辈子都窝在工部员外郎的位置上动不了了。
如果贾政跟别人讨论的是公务,或者别提那么简单的诗文,也许大家还看高他一眼。可身为官员的贾政偏偏从来不提公务,如果说学问,也不提经史,反而只提诗文……
诗文这种东西,也许对于中下层的读书人来说,是扬名的捷径,是求官求推荐的门路,可对于官员来说诗文只是闲暇时的消遣。谁一天到晚就知道吟诗作赋不管公务的?朝廷给你发薪水、发俸禄,就是要你来干活做实事的,不是让你领着银钱坐在衙门里面吟两首歪诗天天游手好闲的。
贾政从来不领实务,只干领俸禄不干活,工部早就不满了,只是挨着他的官是太上皇给的,所以大家都只能无视罢了。
贾政的行为,让几位大臣烦不胜烦,就连贾赦也十分腻歪。就在贾赦眼看着忍无可忍,打算叫人把贾政拉下去的时候,一身便服的皇帝和带着他的两个弟弟来了。
皇帝和这两位王爷还真的是一身便装从侧门进来的。皇帝为了不暴露身份,甚至还使用的化名。
但是,贾家上上下下都生了一双富贵眼,贾家的门子更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从别人的衣服佩饰上判断来人的身份,那是这些门子的看家本领。
皇帝穿的衣服是上用的料子,同一个规制之内,上用的料子的确比不上官用。这是因为有脑子的皇帝可不会刻意索要好东西,因为皇帝一旦开了口索要一件,下面的官员就可能向百姓索要一百甚至是一千、一万,就像《促织》说的就是这种事情。
所以,上用的东西在很多时候还比不上官用,这是官场的潜规则。
放在别人家里,门子看见这几位客人的衣裳不是官用的料子,只怕会认为是不请自来的豪商,有那眼睛高一点的就会赶人了。
可贾家的门子,尤其是贾赦家的门子,哪会不知道这个潜规则。再一看这几位的气度,还有跟着的那几位从人,这些门子立刻明了:
诶呦,这是哪位王爷亲自来了?
贾家跟四王八公之家都是老亲,像北静王爷这会儿已经在里头了,而这几位看着也不像是异姓王,倒像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宗亲!
立刻就有小厮一溜烟儿地进去通报了,林之孝一路小跑地赶来,点头哈腰地把这几位贵客迎入一座极干净的偏厅,好茶好酒好菜地招待着,可巧,贾琦吃了不少酒,退下来换衣裳,得了林之孝的通报,贾琦立刻就过来了。
贾琦当然认得皇帝。
虽然已经五年过去了,皇帝的两鬓也多了白发,可依旧双目有神,跟五年前没有多大的变化。
贾琦利落地给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礼,然后依礼见过两位王爷。
不管怎么样,沂王和沪王虽然跟当今皇帝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这两位跟当今皇帝的情分与其他王爷不同,当今万岁在诸位成年的兄弟们之中,也最是信赖这两位。
哪怕这两位跟当今皇帝的关系一般般,也不是贾琦能够冒犯、失礼的,毕竟,这两位可是太上皇的亲儿子。
看着给自己行礼的贾琦,皇帝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等贾琦行完礼之后,皇帝就忍不住感叹道:“小东西,一别五年,你也长大了好些。”
在皇帝的印象中,贾琦还是那个吃东西就跟只仓鼠似的小娃娃。可谁想到,就是这个今年也才十岁的小娃娃,竟然考中了举人呢?
从隋唐科举取士至今,又有几个十岁的举人?
皇帝有个小儿子,跟贾琦差不多大,偏生长得瘦弱得紧。
皇帝那三个大儿子都是按照贤王家的子嗣养的,根本就不符合皇子乃至是皇位继承人的标准,这个小的看着聪明了,可谁知道能不能长大。
因此,第一次看到贾琦的时候,皇帝就被这个有活力的小娃娃给吸引住了。
又健康又机灵,还知道护着爹娘哥哥。
这要是朕的孩子该多好啊。
就连沂王也道:“是啊,谁想到当初告御状求万岁帮忙收拾家奴的小娃娃如今已经考上了举人了呢?”
贾琦正在为婚事着急呢,见状,立刻顺杆爬:“万岁,我也是没办法儿,都是被逼的。如果我不上进,我好好的一个媳妇儿都要飞了。”
“哦?”皇帝立刻来劲儿了,“说来听听。”
贾琦道:“万岁,我媳妇就是我姑爹唯一留在世上的骨肉。我姑爹去的时候,林家的家当是朝廷帮忙收拾的,我媳妇的嫁妆,也是震惊朝野的多!换了别人,看到我跟我媳妇的婚事是在姑爹的病榻前立下的婚书,早就知道应该收手了。可有人偏偏以为,她闺女成了皇妃就能够给她儿子跟我媳妇赐婚,弄得我媳妇这几年谁都睡不好,都瘦了一大圈!”
“哦?还有这样的事儿?”皇帝先是愣了愣,然后失笑,“你说的可是凤藻宫尚书?她不过是女官,不过领着妃子的份例罢了。宫里之后太上皇后和皇后才能够直接下懿旨,至于凤藻宫尚书,她也只能下教旨。而且,她的教旨也必须经过掖庭令审核才能够发下。给已经定亲了的林氏另外指婚,这么荒唐的事儿最后肯定是不能成的。你怕什么?”
贾琦道:“哪怕这种事情最后不能成,只要有这么个事儿,我媳妇的名声也不好听。姑爹没了,林家也没有其他人,我媳妇可不是只能指望着我护着她了?”
皇帝愣住了。
没错,林如海死了,谥号文正。可林如海留下的政治资产、他的余荫却能够惠及女儿女婿甚至是外孙。
说得更明白一点,单凭红薯等作物对天下的重要性,就足够林黛玉和林黛玉的儿女们一生安泰无人敢惹了。
更简单的说,就是无论是谁,娶了林黛玉之后,不但能得到林黛玉本人的大笔陪嫁,林如海留下的这份政治资产也够林如海的女婿一辈子荣华富贵,哪怕是这家人犯下了逆谋这种大罪,皇家都不得不咬牙认了。
这就是红薯的威力。
这就是解决了天下饥馁的能量。
只要天下人记得林如海,朝廷就不可能对林如海的女儿外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