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守萎顿着圆圆的身体,闻言,依旧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时,她才又睁开眼,温声道:“守儿,你当真不知玲珑宝玉的下落吗?”声音一改之前的冷漠嫌恶,此时语气温婉柔和,神情似诱似哄,有嗔有怨。
对于她千变万化翻脸堪比翻书还快的态度,萧守心中一阵恶寒,瑟缩着肩膀忙摇头,的确不知。
萧妤闭着眼,让人看不出情绪,想到西晋梁帝新迎进的两位夫人,皱起远山般的黛眉。
因着这梁帝对这两位夫人的新鲜劲而被冷落的萧妤,本想从萧守的口中寻玲珑玉的下落,若是有了玲珑宝玉可进献于梁帝,定可重获恩宠,但如何逼迫恐吓虐打这看似怯弱无知的幼弟却怎么也不吐露一丝丝线索,思及此,萧妤对萧守的不满更上一层,心中渐渐疑惑,难道那日是自己听错了?玲珑玉并不在萧皇后手中?
罢了罢了,她也不指望真能从这半瞎子般的弟弟口中探出什么来。
萧守被萧妤身边的侍女送回到所居住的别院时已过了午饭时间,他躺在床上,身旁伺候的人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估计又在某个地方偷懒闲磕牙,贴身婢女也不见其踪迹,。萧守并不在意,缓过劲之后,跳下床,抱过桌前的矮凳,踩在上面踮着脚拿过绢巾沾了沾水擦净血迹。靠在桌前一点点吃掉盘子里最后两块快化已软趴趴的糕点,接着抱起茶壶灌了半壶凉茶,用袖子擦擦嘴,转身蹬掉鞋子,脱掉身上的外衣,只着白色的中衣中裤坐到床上,将藏在枕头下的几颗凝雪珠用干净的帕子抱起来贴在脸上消肿,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来,自力更生不是一次两次了。
冰凉的温度将热辣辣的脸颊消去不少疼意,或许是因为身材的缘故,只着中衣中裤依旧有些闷热的萧守慢慢向床里阴凉的地方挪了挪,他将凝雪珠拿得牢牢地。
这些凝雪珠不仅是消肿的好东西,更是萧守用来度夏的唯一工具,自然宝贝的不得了。
只吃了两块糕点,自然不太顶用,饿的有些胃疼的萧守想起了曾经的蛋糕和那碗没来得及吃的长寿面,口水四溢,更加肚饿,不敢再想,小小的身体卷缩成一团。
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理了理,不得不告诉自己要面对现实。
有句话叫举头三尺有神明,随意谩骂诅咒上苍什么的,在没有必死的觉悟时就不要乱来,因为,指不定哪一瞬间就被“神明”给弄死了,还顺手给你送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让你领悟曾经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不知足。
如果实在太愤怒,放在心里骂就好了。
比如现在卷缩成一团,跟枚怂蛋一样的萧守,心里正翻江倒海的说着和“wqnmlgb”相关的词语,以解胸中悲愤之情。
本来从大胖子穿到小胖子的身体里时,萧守还是享受到了几天皇子般的待遇,那时东周还未有所动作,南毓帝姬也不是西晋的妤夫人,成池国上下一片祥和,父慈母爱,穿过来的萧守不用再考虑没有妹子喜欢他怎么办,也不用想着今天可以吃多少,若是多吃了一碗饭,那明天得跑多少米才能弥补回来,周末游多少小时的泳,这样的计划,统统可以从脑中剔除了。
皇子是什么,那就是想吃就吃,想要妹子就能来一车的妹子的牛逼身份,虽然萧守尚且年幼,只是童稚之身,但想想未来还是很让他向往的嘛!
床上的萧守,对比那几天神仙般的日子,现在怎一个凄苦可怜可陈述。
好在也就当了几天的皇子,一夕之间身份的落差感并没有太扰乱萧守的心情,只是这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委实落魄了点。
不知过了何时,那贴身婢女小酒才端着食物推门而入,她将托盘里的东西一一摆放好。
喊了两声:“王爷,王爷!”
其兄箫殷登基后,特封幼弟萧守为澄王,弱冠之后,再划分封地。
嗯,能不能活到弱冠之日,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只有五岁半的萧守,如今也是位王爷了。
萧守睡的迷迷糊糊,听到侍女的声音,起身时不忘把凝雪珠小心翼翼地放好,屋内此时有些昏暗,应当是太阳已落西山。
“何事?”他道。
小酒点好宫灯,听到他稚嫩的声音却故作老成的询问,笑着走到他床前,蹲下来给他穿鞋子,笑嘻嘻地说:“我给王爷您拿了餐食,趁热快起来吃吧。”
萧守睡了一觉,脸上的肿胀因为凝雪珠的原因,消去了不少,但还是一碰便疼,他忍不住吸气,发出嘶嘶地声音,小酒定睛一看,看到他脸上的伤,眼圈霎时一红。
“王爷……帝姬又打你了!”
萧守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边说边用肥肥的小拳头揉着眼睛:“嗯……”这时,鞋子也已穿好,他故作轻松地跳下床,转移话题:“今天拿得什么好吃的?”
小酒擦擦眼角,抽抽鼻子,嘟囔:“为什么帝姬每次叫你过去,都将你伤成这样?王后又无亏待过她,对璃夫人也很是忍让,如今……”小酒想到从前,喉咙哽咽的一时说不下去。
萧守摸摸鼻子,就是因为太过忍让的缘故吧,一味忍让并不见得有多好,从南毓帝姬就可以看得出来。
揪着明灼如昼的灯光,萧守的眼前却依旧模模糊糊,他摸摸索索地拿起已经有些凉的鸡腿慢慢吃了起来。
白天还好些,近景之物比较清晰,到了晚上,特别是阴暗的天气,这眼睛就跟半瞎没什么两样,但好歹也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虚影,略略视物识人而已。
小小年纪,为什么近视到如此地步,萧守也不明白,他一醒来,这具身体的眼睛就是这个样子。
他自己估计这得有个七。
在这个没有近视眼镜的世界,萧守确实和瞎子没什么两样。小酒看到自家主子凄凄惨惨的模样,还有那黑沉沉的双眸,心里跟针扎似的疼,明明明亮如星辰般的双瞳,却……
萧守:却是个近视儿童……
似乎察觉到小酒的情绪有些低落,萧守问:“我回来时,没有看到你,你去哪里了?”
小酒立在萧守身旁,声音低低的说:“我帮厨司坊的宫女做些粗活,她答应帮我拿餐食。”
萧守闻言手臂一顿,颈脖处的伤口隐隐作痛。
这才不过月余,萧守已经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不,是深深地恶意!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将一半食物推到另一边,示意她坐下来一起吃。
在萧守的坚持下,主仆二人一起相对无言地默默用饭。外面下着小雨,此时此景,还真衬了那句——凄风楚雨。
作者有话要说:
近视+胖子+变态姐姐=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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