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老板点头,做了个手势,抓起两缕头发,打了个结,然后拜了拜天。
谢冬清眨了眨眼,猜测到:“这是结发?哦!结发为夫妻,是结婚吧!天坛是夫妻结婚时要去的地方吗?”
步老板连连点头,见和她交流没有障碍,高兴地冲谢冬清比了个夸赞的手势。
两人一路上就靠着这种方法交流,拐上山林里崎岖蜿蜒的小路时,谢冬清想起了刚到这个梦里时听到的雨天遇见花神的传奇故事。
因为这个曲调朗朗上口,谢冬清又莫名觉得熟悉,她听了一遍就记住了,于是想问步老板,这首曲子在京城的的传唱度如何。
刚要开口,余光就瞥见周围的树丛微微动了一下。
谢冬清定睛去看,却什么都没有,好像刚刚只是她的错觉。
步老板依然笑容满面,吹了声口哨。
他突然出声,把谢冬清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步老板见她被吓到,张开嘴笑了起来,只是没有声音。
他笑看着谢冬清,像是给她展示一样,又吹了声口哨,悠长有力的口哨声传出好远。
随着他的口哨声,两旁的树上,草丛里走出来了好多人。
有男有女,身着淡绿色的衣服,脚步轻盈。
口哨声停了之后,一个高个子的年轻小哥推着萧老板拐了出来。
“萧姐姐。”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萧老板没忍住,低声笑了起来。
谢冬清发现,这两口子人都挺爱笑的,不笑时脸上也是和善的表情。
步老板走过去,自然地捏了捏萧老板头顶的发包。
萧老板伸手打断他的动作,对谢冬清笑道:“来吧,等你很久了。”
穿过山林,路的尽头有一座大宅院。
萧老板领着谢冬清进去,笑眯眯介绍道:“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刚刚念完书,恰巧要吃饭。”
谢冬清看到,正堂前的院子里,有个露天的灶台,几个跟她年龄差不多大的男女正在做菜。
有个矮个子姑娘,身材娇小,站在砧板前,双手持刀飞快地切着青萝卜,刀法极快,只能看到刀影翻飞。
那小个子姑娘一脸淡然,眨眼睛就切好了萝卜,停住手,动作潇洒地抛出萝卜丝,她身后的年轻男人不紧不慢举起手中的盆,头也不回,默契地接住了飞过来的萝卜丝。
谢冬清目瞪口呆,禁不住鼓掌叫好。
萧老板领着谢冬清进了正堂,说道:“坐吧,很快就能吃上饭了。”
谢冬清刚坐下来,不知从哪冒出的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提着茶壶,倒了杯茶,递到了她面前。
谢冬清小口尝了茶,满口茶香。
“这茶好香!”
“自然,茶是好茶。”萧老板笑容和蔼,自己尝了口茶,放下茶杯,就像聊家常一样,语气平淡道,“昨天回来我想了想,梅元朗离京时,身边没有带人,手中无权,这种情况下,他在白地镇应该会很艰难,不一定能活着回京。”
谢冬清一口茶没能咽下去,惊恐地抬头看向她。
萧老板接着说道:“我打算让这孩子去白地镇,不管怎样,既然这事我承诺要管,就要守诺。我说过,只要梅元朗这次能回京,就有一线希望。”
她指着身后推轮椅的那个高个子男人。
谢冬清这才咽了茶,问道:“萧姐姐,道路被封,怎么去啊?”
萧老板语气自然,张口就是:“伪造个通行令就好。”
谢冬清愣了一下,谨慎问道:“能行吗?若是被查出来……”
“绝对查不出。”萧老板自信道,“我有印章。”
谢冬清默了一下,喝了口茶水,心里猜想着这个萧老板的身份的。
饭香味越来越浓,炒菜的小哥两只手轻松捏着四盘菜摆上了桌。
小哥放下菜,问萧老板:“殿下,阿照下午磨了豆腐,不然再做个豆腐出来?我看今日多了位客人。”
谢冬清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去。
殿下,哪个殿下?
虽说之前自己也猜测过萧老板可能是皇亲国戚,但真的听到殿下这个称呼,她还是感到震惊。
一时间,谢冬清不知该如何表示。
萧老板挑着眉,似乎在等她的反应。
谢冬清默默放下茶杯,咽了茶,犹豫好久,问道:“我……还能叫您萧姐姐吗?”
这个坐轮椅的殿下呵呵笑了起来:“怎么不能?只是之前没告诉你,你张口就叫我姐姐,倒是比他们长了一辈。”
她指着屋里的这些学生,说道:“我可是把他们都当孩子的。”
谢冬清没敢去看这些学生的表情。
“不过你那声姐姐,我倒真的想听。”
谢冬清小声说道:“谢谢萧姐姐。”
这位殿下笑完,道:“我这人平时做事随缘,喜欢了就做,不喜欢了就不做,时间长了,反倒觉得如此平静无波的,很没意思。四年前长皇子的案子,我心中是有疑问的,不过懒得管。小公主登基也挺好,那孩子聪明,也适合那个位置。只是,她母亲却令人失望。孩子管得太严,容易出问题。”
她像唠家常一样聊着现在的皇帝和太后:“再这么放任下去,再好的苗子也会被她养坏。多可惜啊。”
热豆腐也端了上来。
萧老板递给谢冬清一双筷子,说道:“你知她现在为何要动梅元朗吗?”
谢冬清摇头。
萧老板说道:“今年年初,皇兄驾崩,小公主登基后,当年参与提审皇子的宋湖在酒后提起长皇子死前遗言,当夜回府后,宋府便失火了,宋湖一家葬身火海。宋湖死后,之前参与提审皇子,经手长皇子一案的官员一个接一个死于意外。到如今,活着的只剩梅元朗一个。这月初,坊间流言四起,言说长皇子一案定有内情。今上登基不满一年,此种流言动摇民心,为消除流言稳定民心,梅元朗奏请复查当年旧案,今上允了。”
萧老板一边吃饭,一边说道:“然卷宗刚刚拿到手,梅元朗就被遣到白地镇赈灾去了。”
她笑道:“你说,这种情况下,你觉得长皇子一案,会不会真有隐情?”
谢冬清点头:“显而易见啊!”
“赵太后急于下手,连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梅元朗都动了杀心。”萧老板说道,“可见长皇子一案,她瞒了多少。”
谢冬清道:“可……她若是什么都不做,别人也不会怀疑,毕竟已是旧案,公主已经登基,这事算是尘埃落定了。”
萧老板笑道:“这案件能再起波澜,是因为先皇后的姐姐回到了京城。你知道,先皇后是什么出身吗?”
谢冬清摇头。
“先皇后的母族姓楼,她姐姐是手握西南三州总兵权的平定将军。”萧老板解释道,“四年前长皇子一案,是我皇兄亲自下旨说杀的,证据确凿,且楼将军也知自己妹妹入宫为后前和同窗有过一段私情。她那时远在崖州,虽心痛,但人证物证俱在,依照新律,她也保不住长皇子。公主登基后,楼将军回京,宋湖酒后失言,说先皇后和同窗有私情虽是板上钉钉,但长皇子到底是不是皇家血脉,却依然存疑。”
萧老板叹了口气,“接着,宋府就失火了,宋湖身亡,楼将军心中起疑,开始一个个询问当时参与会审的官员,可不久之后,这些官员就接二连三的死于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