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源看着杨小青走了才说:“今天只是个仪式,有些演员还有其他事情,晚几天才能进组。”
宋飞澜两只眼睛四处瞅瞅,问陶源:“那咱们来干什么?”
“看看钱花在哪儿了。”陶源开了句玩笑。“来压压阵。”
两人在片场转了一圈,看见有一组演员确实已经扮上装备准备开拍了,都是配角的戏份,大概是等待主角到位之前先试试水。
宋飞澜说:“我看那个剧本写得挺好。”
“重金买得本子,前前后后改了十三稿,每句台词都是精心雕琢过的。这部剧虽然是我们公司出品,但还有其他投资方,男三号是带资进组,签合同之前就要求加戏。”陶源看了他一眼,有意教导他似的,说:“这就是咱们过来的目的了,镇着场,不管是谁,不管多大的腕儿,都得按照剧本演,除非极其特殊情况,不能因为金主出钱多就随便加戏改戏,既是对编剧的尊重,也是对整部剧的尊重。一部好的剧本在创作大纲时就已经有了自身的逻辑,随意添改情节,会破坏逻辑,拉低整部剧的质量。”
两人一边向前走,一边说着话,陶源说:“咱们公司的资源是充足的,可也不能一直拿不出好作品,否则一出事就找宋董支援也不长久。”
宋飞澜认真点了点头,说:“估计我以前一直做不出成绩,就是因为没有你。”
陶源一双眼睛柔和地看着他,唇边浅浅含|着笑意。
如此过了几天,陶源在床上倒没再干什么出格的举动。等《武后传奇》的众位主创都正式进组,陶宋两人也从影城回了公司。
一月份的空气冷冽,宋飞澜缩着脖子出了机场,挨着陶源说:“北方虽然冷,但是干冷,穿厚点儿也就行了,南方的冷是阴冷,寒气顺着脚底板儿往里钻,在那儿待几天,我觉得我骨头都冻酥了。”
陶源笑着帮他紧了紧围巾,说:“就是缺乏锻炼,多动一动身体就不会那么畏寒了。”
宋飞澜把耳朵缩进围巾里装没听见,又觉得之前的事大概是他想多了,陶源分明就是个认真负责的好大哥。
两人刚上车,宋飞澜就长长出了一口气:“冻死我了。”
陶源把暖风开到最大,叫他把手伸到出风口那儿吹着,打了个左转向,将车子徐徐开出车库,才说:“一会儿直接去医院看看你的腿吧。”
宋飞澜被老北风吹得一点儿也不想动弹,冲他撒娇:“明天再去吧,好冷啊。”
“明天周六,专家诊都不在,而且还要回宋家,程阿姨估计已经准备好全套的婚礼礼服等着让你挑了。”陶源一想到结婚就心情好,连带着叫程蔓芳也稍微亲热了点儿。
宋飞澜抿了抿嘴,歪着头靠着椅背说:“我大妈真是头一次对我的事儿这么上心,不过也挺好,咱俩要是去度蜜月,连年都不用在家里过了,不然还得被拘在家里听他们嘚啵嘚。”
陶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去海边怎么样?南半球现在正是夏天,在沙滩上晒晒太阳也舒服。”
宋飞澜跟陶源的想法一样,便点点头。陶助理一路将车子开到医院,找到之前的医生给宋飞澜复查,得到可以随便撒欢儿的诊断结果,宋总当即就把拐杖扔了。“终于可以自己走路了。”
“中午想吃什么?”陶源一路帮他拿着拐杖,走到车跟前放到后备箱。
“不知道,你想去外面吃还是在家吃?”
陶源关了后备箱的门,说:“在家吃吧,老在外面吃对身体不好。”
宋飞澜已经自己蹿上了车,他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兴奋得很。“那先到超市?我想吃石榴。”
俩人去超市买了食材。一回家陶源就换了衣服进厨房忙活,宋飞澜手里拿着个石榴在客厅剥,他剥得毫无章法,抠了一指甲盖儿全是黄黄的石榴皮,就这样还朝着厨房叫嚣:“陶大哥,你给我做饭,我给你剥石榴。”
陶源在厨房里笑了笑,扬声道:“你都没拿刀,怎么剥?”
“剥石榴还用刀?”他拿着那颗抠了半天只掉了一小块儿皮的石榴到厨房,靠着门框看陶源忙活:“石榴也可以削皮吗?”
陶源把面煮进锅里,盖上盖子,转身接过宋飞澜手里的石榴,那双修长灵巧的手拿着水果刀在落花的一端围着划了一个圈,轻轻一扯,将那顶子去掉,露出里面粒粒分明的果肉和生长规律的膜瓣,刀尖沿着膜瓣的纹理方向,在石榴皮上划出缝隙,最后放下刀轻轻一掰,石榴就像橘子瓣儿似的开成了牙儿。锅里的面条已经煮得要噗起来,陶源把石榴往宋飞澜手里一塞,说:“去剥吧。”
宋飞澜手里捧着被肢解开的石榴,看着陶源的目光又崇拜起来,嘴里赞叹:“陶大哥,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陶源嘴角含笑,用筷子搅了搅面条,没说话。宋飞澜没心没肺地说:“再这样下去,我肯定有一天要爱上你。”
一句话,叫陶大厨守着锅还差点儿噗了,陶源愣了一下,回头去看他,宋飞澜却早已经拿着石榴跑到了客厅里。
近期公司里没什么大事,参加各台春节晚会的艺人已经基本敲定,剩下除了还在演戏的,都准备回家过年了。
周六陶宋两人回到宋家,果然受到了程蔓芳的热烈欢迎,拿着画册叫他们挑礼服的款式,又说要拍结婚照,喜帖设计成镂空的花纹……
宋飞澜不太愿意叫她经手这些事,陶源看出来,主动说:“阿姨,不如您把联系方式给我,我们自己去门店里选吧。”
程蔓芳也乐得轻松,她的目的只要将这场婚礼闹得满城风雨就好了,便把资料都给了他们。“请帖你们挑好款式告诉我,我来发。”又问:“邢家的婚礼你们去不去?”
宋飞澜犹豫了一下。陶源扭头去看他,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开口道:“上次见面邢小姐还邀请我们,还是去吧。”
宋飞澜伸手剥了个橘子,没说话。
两人在宋家吃完中饭才离开,下午就去了定制礼服的门店。近几年同性婚姻合法化,商家们也纷纷推陈出新,变着花样的给他们锦上添花。宋飞澜换了一身礼服出来,有些怏怏地,问:“怎么样?”
周围的服务人员自然都说好,陶源看着他的表情,故意说:“还不错,再试几件,直接定两套吧,一套我们结婚时穿,另一套过几天参加邢小姐婚礼时穿。”
宋飞澜轻轻叹了口气,抬起眼,像只小奶狗似的巴巴看着他,问:“咱们别去了行不行?”
陶源不理他,问旁边的服务员:“我们试得这几件有成衣吗?”
服务员答了一声说都有。宋飞澜跳下台阶跑到陶源身边,握着他的胳膊小声叫:“陶大哥,老公,不去行不行?多尴尬啊。”
陶源眼底没什么温度,凉凉地问:“真的那么喜欢她?”
第二十二章
宋飞澜低头看着西服的下摆,说:“跟喜不喜欢没关系,参加前任的婚礼,怎么想都有点尴尬吧?”
陶源忽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宋飞澜吓了一跳,被他锐利的目光逼视,垂下眼皮不敢抬头。陶源说:“你十七岁的时候又没有跟她谈恋爱,不算前任。”
此刻宋飞澜心里根本已经忘了前任是哪根葱,他脑子里乱糟糟地又冒出那句话:陶大哥是不是真的有点喜欢我啊?他这表现也太像吃醋了。
想着想着,他的脸不自觉红了起来,抬起扫了一眼陶源,小声说:“陶大哥,这么多人看着呢。”
陶源眼睁睁看着他的脸颊飞上红霞,心里漏跳了一拍,轻轻丢开了手。宋飞澜脸上的红色还没褪去,低着头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衣角,说:“你要实在想去就去吧,我其实也没什么意见……”
陶源听到他软软的话音,打翻的醋瓶竟然自己扶起来,还自动擦了擦地,像是喷了空气清新剂,周围尽是玫瑰花味儿的暧昧馨香,语气也不禁放缓说:“这事儿回家再说吧,你有没有看中的礼服?”
宋飞澜此刻的心思全不在礼服上,只想着陶源是不是喜欢他了,敷衍道:“都长得差不多,你眼光好,你看哪件好看?”
陶源一听到他敷衍的答案就想生气,可低头再看到宋飞澜躲闪的眼神,心里又冒出点儿甜味儿来,嘴里说:“我看你穿哪件都挺好看。”
“真的啊?”宋飞澜笑得美滋滋的,说:“你也穿什么都好看。”
陶先生刚刚还雷霆震怒,因为宋飞澜一个表情,便多云转晴,笑着叫服务员去取衣服,两人一共四套,两套立刻就要,另外两套量好尺寸手工做,月底之前来取。
奢侈品街的建筑全是仿民国时期的复古洋房,寒风萧瑟门可罗雀,一个个门店都像等着关张似的,服务员比顾客多。宋飞澜跳下台阶,本来想回头看陶源,脑袋扭了一半又不敢转身了似的,强行对着停车的方向顿住了,问:“咱们现在去哪儿?挑喜帖还是结婚场地?”
“挑喜帖吧,看场地的话太晚了,一会儿天就黑了。”陶源开了车门叫他上车。
宋飞澜自己手脚并用爬上副驾驶,也没见陶源像以前一样关怀备至地过来关门顺便帮他整整衣服什么的,瞬间又纠结了,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定制喜帖喜糖、场地、婚礼流程这些都是婚庆公司一条龙服务。宋飞澜的审美水平一贯不高,挑喜帖和喜糖盒子的时候也一如往常是陶源跟他说意见,他在旁边点头如捣蒜地‘好好好’。
婚庆公司的业务员看着他们说:“两位感情真好。”
陶源摸了摸宋飞澜凑过来看喜帖模板的脸,笑了:“他比较听话。”
宋飞澜有点不好意思,陶源摸|他的脸像摸小狗似的。
俩人跑了一下午,回家之前在外面吃了晚饭,顺带买了点水果。宋飞澜坐在客厅里,手里又拿着个石榴,学着陶源之前的样子用水果刀在上面划出痕迹。
“明天上午去看婚礼场地。教堂、礼堂、酒店,或者露天的草坪、马场,宋董今天跟我说郊外还有一处大园子,你有什么想法吗?”陶源洗了澡从卫生间里出来,身上已经套了件睡衣。
宋飞澜抬头看了一眼,有点遗憾不能欣赏他的大胸,又把碗里已经剥了一半的石榴籽推到他跟前,手里还一边剥着一边说:“都行,不过户外就算了,这么冷的天,大家都站在外面瑟瑟发抖的,估计也没心情祝福咱俩结婚,都想着这婚礼什么时候结束好进屋暖和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