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勋第一次发现自己其实也是会对小男孩儿有兴趣的,虽说这个兴趣很大一部分是源自他们之间这种匪夷所思的诡异交换。
“叶大少,”甜腻腻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后传来的同时,一个啤酒杯很突然地从叶勋身后越过他的肩放在了桌上,“今儿这么早。”
叶勋没动,看着身后穿着黑色紧身裤和长靴的人绕过椅子一屁股坐到他对面,他嘴角向上弯了弯:“又失恋了么,一个人出来浪。”
这人叫何超,叶勋认识他很久了,长得比小姑娘还漂亮,人很好,讲义气,但与义气极其不般配的是他的一身的娘C气质,并且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大少爷,你看着我,”何超凑过来,脸都快贴到叶勋眼前了,叶勋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宝蓝色眼影,他冲叶勋抛了个媚眼,“老娘像是总失恋的人么?”
“好吧,”叶勋笑了笑,“不像。”
“……可老娘真的失恋了,”何超靠回椅子里,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操!都他妈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
“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叶勋纠正他,何超眼皮垂着,看得出来心情不好。
“你说,他本来说得挺好,就想跟我在一起,别的无所谓,这不到半年就想着要结婚,丫这不是毁我么,要一开始就说好是玩玩,我也不会这么用心……”何超手指捏着杯子,指尖发白。
叶勋没出声,他想说点什么,想做点什么,却发现没立场,他俩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他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何超需要什么,安慰?陪着他一起骂?叶勋选择了静静地听着。
“你说操蛋吗?老娘为他出的柜,现在我妈看见我就跟见了鬼一样,直接就是拖把上来打,当年我家进了贼被她发现了也没打得这么狠……”何超趴在桌上,枕着自己的胳膊,胳膊上两道红色的印子清晰可见,“叶勋,要有下辈子,你想做什么?”
“人。”叶勋回答他,递过去一包纸巾,何超抽出一张来按在了眼睛上。
“男人?”
“嗯。”
“你真牛逼,你不累么。”
“超超,”叶勋在何超的头发上摸了摸,“有些事没得选,我要说跟你有什么不同,就是我现在绝不奢望能有一个男人能我和走一辈子,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都大把走不到头的,何况是两个男人……看开了这一点,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以前你可不这么想,”何超扬起脸,眼角还有泪迹,脸上的笑容有点苦涩,“当初谁跟老娘叫嚣着这辈子就认准小东了?”
叶勋不介意何超揭他的底,只是笑笑,喝了口酒:“所以总会有个人让你醒过来。”
“还是不同,”何超摇摇头,“小东对男人没兴趣,对你,就是兄弟之上,你受伤这是必然结果。”
“你说的,男人都一样。”叶勋点了支烟,看着慢慢升起的烟雾,心里有个地方被狠狠刺痛了。
两人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何超一杯接一杯地灌,没多久就高了,坐到叶勋身边靠着他的肩:“就这一次,我也醒了……”
“超超,”叶勋沉默了一会,拍拍何超的脸:“我送你回家吧。”
“我想吐……”何超皱着眉。
“去厕所吐。”叶勋站起来,架着何超往厕所走,他对于呕吐这种事连想都不能想,但这个人是何超,不能说是他的好朋友,但却是唯一能在很多时候能体会他内心感受的人。
“你上外边儿等去,”何超趴到洗手池上,冲他挥了挥手,“别一会把你也弄吐了。”
叶勋看他能站得住,转身出了厕所,靠在外面的走廊里抽烟,想着一会要怎么把何超弄回去最保险,不会吐他一车都是。
偶尔一两个去厕所的人匆匆从叶勋面前走过,叶勋没心情去看,被何超不经意间提起的人现在在他脑子里来来去去。
又有人从他面前经过,迈进厕所之后又很快退了出来,站到了他面前。
“叶勋?”那人问了一句。
叶勋把烟扔到地上踩灭,抬起头来就愣住了。
这人他只见过一面,但还是马上认了出来,除了脸,就是这种让人不会轻易忘记的强大压迫感。只是他没想到跟这人第二见次见面会是在G++的厕所门口,这么一个尴尬的地方。
“程队。”叶勋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很自然地跟程明宇打了个招呼,虽然他不介意被人知道身份,但面对的是程明宇时,还是有些庆幸G++不是个纯GAY吧,毕竟他不愿意因为这样的事影响到工作。
“跟朋友一块来的吗?”程明宇看了看厕所里的何超,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
“嗯,他喝高了,”叶勋觉得程明宇也许看出了什么,何超太明显,他脸上依然保持着坦然的表情,“程队也是跟朋友来的吗。”
“不是,”程明宇靠到叶勋对面的墙上,抱着胳膊,研究似的眼神毫不掩饰地从叶勋脸上扫过:“一个人来的。”
叶勋抬起眼跟程明宇对视了一眼,他有些意外,对于他来说,程明宇这句话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一个人到这里来的,十个有九个半是。
叶勋没有回应程明宇的话,何超出来了。
他洗了脸,脸上带着水珠,就那么软绵绵地挂到了叶勋肩上,手搂在叶勋腰上,嘴里还喷着酒气:“今儿晚上老娘住你那儿了,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好,走吧。”叶勋没有回应程明宇,但何超的举动却非常完美地回应了他,甚至在无意间还向程明宇表明了一些别的东西,比如从酒吧带个陌生人回家这种事。
叶勋从来不做这样的事,但这一瞬间他突然不想解释,也不打算向程明宇澄清自己与何超的关系,他只是抱歉地冲程明宇笑了笑:“不好意思程队,我得把他弄回去。”
“你喝酒了吧,开车?”程明宇依旧看着他的脸。
“没喝,”叶勋架着完全不使劲的何超往外走,这小子就跟个尸体一样挂着,平时看着挺瘦的一个人,这会儿就跟扛着二百斤大米似的,“先走了,程队。”
程明宇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叶勋半扛半拎地把人弄走了。
柯阳头痛了一夜,那女人在他床边一直不停地低声诉说,那种尖锐细小的哭腔,像电钻一样让柯阳头痛欲裂,他只能闭眼咬着牙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