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听兄弟俩打趣听得十分舒心的穆修见他拿起这张纸,心情又变差了,说道,“这是许建国今天发过来的邮件。”
刘科一目十行的把邮件内容看完,不敢置信道,“他要弄死我和钱叔?”
“他开始狗急跳墙了。”程天抽走他手里的纸,脸上温情的笑容消失,淡淡道,“大概是威尔斯给出的压力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放心,他也就只能想想了。”
刘科还是觉得有些可怕,这种一言不合就要人命的人,真是……
“别多想。”穆修拍拍他的肩膀,话语温和,看着纸张的眼神却带着满满的冷意,“这次我们过去主要是为了把你妈妈接回来,收拾许建国只是顺便,别怕,他逍遥了这么久,该有个结果了。”
“什么结果?”刘科忍不住问。
“重婚,诈骗,非法囚禁,强奸,对幼童长期精神虐待……还有很多生意上的罪名,他已经从根上烂掉了。”穆修回答,在说到其中某几项罪名时声音格外冷沉,“什么因结什么果,他会得到他该得的。”
对幼童长期精神虐待……刘科看向程天,见他表情淡淡的,丝毫情绪不漏,恍惚间竟像是又恢复到了初见时的模样,又冷又遥远。
“哥……”他忍不住伸手过去握住对方的手,目带担忧。
程天从灰暗的回忆中抽神,笑着回握住他的手拍了拍,安抚道,“哥没事,别担心。许建国养我长大,我还他几年安生的养老日子,等最后的账算完,他姓许,我姓程,再没关系。”
他越说得淡然,刘科越觉得揪心,偏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便只握紧他的手,安静陪伴。
穆修看着兄弟俩交握在一起的手,在心里缓缓叹了一口气。无论这次出国之行的结果如何,天天都肯定会不好过,毕竟是亲父子……都是孽。
与许建国邮件联系的事被程天包揽,从不倚仗权势做什么的穆修罕见的动用了自己的人脉网,请了最好的律师和团队,用最快的速度把刘科的户口转到了自己名下,然后打了婚姻报告,找程天拿来程妍雅的死亡证明和各种资料,将自己和程妍雅的事实婚姻走了一遍法律程序,变成了真正的婚姻。
收集证据,办各种手续,一番忙碌后,几人齐聚机场,坐上了飞往M国的飞机。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地,穆修一刻都不愿意休息,让程天带着他去了程妍雅的墓地所在地。
“母亲去世后,许建国不愿意让母亲入土为安,在给母亲办了葬礼后,又偷偷把母亲的尸体弄去火化,把骨灰放在家里,日日伴在左右。”程天引着众人来到他位于M国住处西边的一处小花园里,拿出钥匙打开花园的门,率先迈步进入,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沙哑,“过了几年,许建国的执着稍缓,终于让母亲入了土,却把母亲葬在了他原配妻子的旁边。”
拐过一道灌木屏障,一座被鲜花包围的矮墓出现在众人眼前。程天停步,眼里染上一丝陷入回忆的恍惚,“几年前,我彻底打垮许建国,按照母亲生前的喜好买了这栋别墅,将母亲葬在了自己身边,亲自照看……可惜的是,我从来没梦到过母亲,她大概是在怪我认贼作父……”
“别这么想,小雅应该是希望你能放下仇恨,为自己而活。”穆修压下激动的情绪安抚他一句,再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紧了紧握着鲜花的手,挺直脊背,迈步朝那座位于鲜花中的墓碑走去。
程天几人识趣停步,将空间留给了他。
鲜花摇曳,白色的墓碑处在其中,显得安宁又祥和。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穆修看起来有些憔悴,但他挺直的脊背和一丝不苟的衣着为他平添了一丝沉稳帅气。他停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挽发浅笑的女子,用力眨眨眼压下突然涌起的泪意,蹲下身,把手里的百合放到了墓碑前。
“小雅……”声音出口才发现已经带上了哽咽,他忙低咳一声压下失态,整理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说道,“小雅,抱歉,现在才来看你,当年留下你们母子三人,对不起。”
又是一阵微风吹过,花香飘来,他低头从口袋里拿出崭新的结婚证和一个老旧的戒指盒放到鲜花旁,看了墓碑上的照片良久,再次开口,“小雅,你总说两个人在一起,互相交付的真心就是给对方最好的礼物,所以你不求,不问,不谈以后……虽然迟了几十年……小雅,你愿意嫁给我吗?”
自然是没有回答,他又摸了摸照片,打开那个老旧的盒子,把里面的戒指拿出来,男戒戴到自己手上,女戒放到了墓碑前,继续说道,“当初是用孤儿的身份跟你相识,所以在一起后连婚礼都没能给你,是在一起吃了一顿简单的饭……其实那天我爸妈也来了,就是你早上去买菜时碰到的那对老夫妻,他们很喜欢你,也很喜欢天天。后来你怀孕去做孕检时爸妈也偷偷去看过你,但因为我做的任务太特殊,所以只能远远看一眼就走,还必须装作不经意路过……对不起,让你名不正言不顺的跟了我,戒指也因为种种顾虑装作忘记买……”
亏欠的太多,他渐渐说不下去,抬手狼狈的擦了擦眼睛,“曾说过要给你补上求婚和婚礼,却一项都没能做到,对不起……”
M国和国内的气候差得太多,刘科身上的衣服有些厚,额头渐渐热出了汗,但他全没注意到,注意力全在坐在墓碑前肩膀微微耸动的穆修身上,心里胀胀的,压抑的难受。
这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一个寻找半生孤独无依,一个备受折磨早早逝去,误会叠误会,苦难叠苦难,半生经历被岁月酿成一杯苦酒,逼着人在阴阳相隔后还要举杯痛饮。老天太不公平,明明这么相爱的两个人,最后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看向身前的程天,心脏紧缩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让人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父亲尚且如此,大哥呢,亲眼目睹母亲的去世,在亲生父亲的精神虐待下长大,已过而立,却始终孤身一人,在找到亲人后更是一副人生如此已无所求的圆满模样,明明是该肆意生活的年纪,却活得仿佛已经暮年。
手上一紧,他回神,看向身边的董易。
“小科,你还活着。”董易紧握着他的手,脸上带着后怕和庆幸。
鼻子毫无征兆的一酸,他有些狼狈的转头遮住自己的失态,想起董易曾说过的在误会自己去世后在爷爷墓碑前静坐一晚的事情,眼睛涩涩的有些想哭。
当初的董易是不是也如现在的父亲般在墓碑前垂头压抑哭泣……
第52章 卡奇
穆修在墓碑前坐了很久, 程天和刘科怕他身体受不住, 硬是将他搀回了别墅。房间已经让佣人提前收拾好, 兄弟俩盯着穆修吃了点东西,看着他睡下了才退出房间。
“哥。”刘科喊住准备回房的程天。
程天停步,转身温和的看着他, 问道,“怎么了?”
刘科上前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脊背, 又很快放开他, 说道,“没什么, 就是觉得哥你太瘦了,我决定把你喂胖一点, 钱叔教了我好多补汤的做法,等回去后我要天天煲给你喝, 到时候可不许嫌腻。”
程天被他抱得愣了一下,回神后接触到他满是依恋笑意的眼神,心软下来, 抬手拨了拨他的头发, 弹他额头,“估计到时候第一个嫌腻的就是你,好了,知道你乖,快去睡吧。”
“哥你先去睡。”刘科微笑, 把他的身体转个个,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到房间门前,说道,“我要看着你睡。”
“怎么突然撒起娇来了,你已经是大人了,可不能总这样。”程天说得嫌弃,脸上却满是宠溺笑意,顺着他的力道走到门前,打开房门迈步进去,朝他摆手,“快去睡吧。”
刘科挤开他跑到房里,先去浴室给他放好洗澡水,又跑回床边帮他铺好床拍松枕头打开地灯,拉好窗帘后走到站在床边看着枕头发呆的程天面前,再次抱了抱他,快速说道,“哥晚安,祝你好梦。”说完大步溜了。
咔哒,房门关闭。程天转头看向房门,良久,抬手按了按眼睛,摇头朝浴室走去,“真是,连安慰人都不会,笨……”
刘科回到房间,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热好的牛奶,洗手间里洗澡水也是放好了的,心里一暖,想了想,迈步过去把牛奶喝掉,转身出门来到隔壁董易的房间门前,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了。
正在换衣服的董易听到声音转身,见是他进来,紧绷的身体放松,干脆也不穿上睡衣了,迎上前问道,“穆叔和大哥睡了?”
“嗯。”刘科点头,等他靠近后抬臂抱住他的脖子就是狠狠一口,然后迅速推开他跑回门前,拉住门朝他摆了摆手,“好好休息,牛奶很好喝,我也去洗洗睡了,不许再跑过来打扰我。”
董易被啃得毫无准备,还没来得及回抱住他加深这个吻怀里就空了,有些好笑的上前,“不许跑,过来。”
刘科才不听他的,又朝他挑衅的笑笑,迅速缩头跑了。
董易看着房门,有些哭笑不得。
刘科跑回房后立刻把房门反锁,回忆了一下董易刚刚的表情,笑了笑,无视外面的敲门声,跑去浴室好好泡了个澡。洗完澡出来天已经彻底暗了,他站在镜子前深吸口气,拍拍脸颊,给自己鼓了鼓气,再次出房间来到董易的房门前,手握上门把手,缓缓拧开。
窗帘拉着,室内很暗,也很安静,仔细听还能听到一道绵长轻缓的呼吸声。他小心迈步进入,转身关上门,想了想,又有些害羞的把门反锁上,轻步朝床上鼓起的被子走去。
董易面朝房门侧躺着,已经睡着了,刘海散下来的样子似乎比平时更帅了几分。他蹲在床边看了一会,手痒痒的想去摸他的睫毛,最后怕把人吵醒,又小心收了回来。
“这可是你自己睡着了……”他轻声说着,起身绕到床另一边,小心掀开被子上床,睡到了董易身边。
躺下后视线下压,更加觉得董易肩宽腿长,与十八岁时的单薄完全不同。他侧躺将脸枕在手掌上,看着看着,又忍不住上前轻轻拥住董易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肩颈处,轻轻蹭了蹭,“当年的事情,对不起,不是故意吓唬你……”
声音很轻,几乎只是气音,他又蹭了蹭对方的皮肤,疲惫涌上,慢慢闭上了眼。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本该熟睡的董易突然睁开了眼,在确定身后的人已经睡着后,小心拉开腰上的手臂转过身,看了爱人的睡颜一会,倾身小心把人拢进怀里,亲吻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等你休息够了再收拾你。”
刘科毫无所觉,安稳睡着,眼下还有长途飞行留下的黑眼圈。
“真是好欺负,哪里需要你说对不起。”董易越看越爱,本来还很冷静的身体稍微有些激动起来,怕吵到对方,又忙深呼吸压下身体的骚动,把人锁在怀里,低头贴了帖他的脸颊,环在对方后背的手忍不住轻拍了一下,“坏蛋,故意过来诱惑我。”
刘科突然动了动,想要翻身的样子。
董易不敢再出声,松手任他翻了身,等人再次安稳下来后试探着凑上前再次将人抱住,亲吻了一下他的头顶,也闭上了眼睛。这样就很好了,疲惫过后有个人可以相拥入眠,真是太好了。
刘科是被身上的热意逼醒的,脖颈处又疼又痒,大腿处像贴着个火炉,热得要出汗,腰背被什么东西禁锢着,动不了,最主要的是,某个地方的感觉有些奇怪……
啾,疼痒的感觉毫无预兆的移到了胸口。
他唰一下睁开眼,渐渐清晰的视线里是陌生的天花板,腿无意识的动了动,然后被一只手掌握住了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