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喻这才慢慢端起碗来,狠狠扒了一口饭进去。
吃完饭,何喻站起来帮着收碗。
黎唐捧着茶杯伸个懒腰,对何喻说:“你可以走了。”
何喻抬起头来看了看时间,“还没到关门时间,再等等吧。”
黎唐道:“算了,你住得远,要是路上又被抢了被砍了,我这个老板岂不是又要准你的假?”
乔慕冬显然听到了黎唐的话,已经站了起来,对何喻道:“可以走了?”
何喻只得跟黎唐说了声“多谢黎哥”,然后拿起挂在酒柜后面的外套,披在身上,对乔慕冬说:“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从餐馆里面出来。
这个时候正是打烊的时间,整条街的餐厅饭馆都开始收拾,准备关门。对面小店的老板娘端着一桶油腻的脏水往街上泼。
何喻下意识将乔慕冬往旁边拉。
乔慕冬随着他的动作,靠紧了他的身边,然后道:“先去取车。”
何喻停下脚步,仰起头问他:“去哪儿?”
乔慕冬反问道:“你想去哪里?”
何喻舒展双手,懒洋洋道:“我累了,想回家休息。”
乔慕冬阴沉着脸,闻言说道:“走吧。”
何喻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乔慕冬到底听没听懂他的话。可是自己已经答应了对方,九点之后就有空跟他走,到了现在,就不好食言了。
乔慕冬的车停在凌云的地下停车场。
以前何喻在凌云工作的时候,还没钱买车,付晨山那时候也没车,所以下到停车场的机会很少,只有那么一、两次搭同事的车回家。
这时候已经晚了,停车场里大部分汽车已经开走了,所以乔慕冬那辆越野显得尤其显眼。
何喻随着乔慕冬走到停车的地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车头,叹道:“一百多万的车吧?”
乔慕冬斜眼瞄他,“你懂吗?”
何喻忍不住心里翻个白眼,告诉自己别和暴发户计较,走向副驾驶,拉开了车门。
乔慕冬慢慢将车驶出停车场。
外面夜色浓重,不知是气候原因还是空气污浊,竟然微微有点起雾,整个城市朦朦胧胧,灯光渲染开光晕,洒向车厢里,映得两个人的脸也朦胧起来。
何喻的手一直抓着安全带,在许久的沉默之后,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凌云?”
乔慕冬哼了一声。
这一声听来意味不明,何喻无心去猜测他的意思,于是继续问道:“你不是还有一年刑期?”
乔慕冬总算是侧眼看了看他,说道:“想出来还不容易,老头子一直在找人跑关系,想给我办保外就医,你以为呢?”
何喻道:“我没什么好以为的。”顿了一下,又问道:“老头子是谁?”
乔慕冬抬眼看了看前面的天桥,冷声道:“凌强。”
果然是凌强,何喻心想,乔慕冬能在凌云有这种地位,必然是通过凌强了的。
何喻问:“凌强……是你什么人?”
乔慕冬忽然重重拍了一下方向盘,“你罗里吧嗦问个没完了是吧?”
何喻本来并没有打算刨根问底,这时候反而被激得脾气上来了,凑近了问道:“怎么?恼羞成怒啊?凌强难不成是你爹?”
乔慕冬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冷峻的直线。
何喻有些吃惊,难道自己真的猜中了。
就在何喻犹豫要不要继续问下去顺便惹恼乔慕冬的时候,乔慕冬终于开口说道:“我是他私生子。”
何喻暗自惊讶,沉默着等乔慕冬继续说下去。
乔慕冬说道:“也是他唯一的儿子。”
凌强只有一个女儿凌芷露,这是众所周知的。何喻进凌云时,资历太低,没有机会与凌强这个人有过正面接触,但是他曾听人说过:凌强是个个性传统的人,就算凌芷露有本事有能力撑得起凌云,凌强也未必愿意把凌云交到女儿手上,在他眼里,毕竟那是个女人,是该在家生孩子做饭的;何况凌芷露根本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罢了,根本无法接手凌云,所以,凌云到了最后,多半是要交给凌芷露的丈夫,凌家的姑爷手上的。
可是再怎么说是凌家的姑爷,哪怕是生了孩子以后跟凌姓,也不过是个外人。跟凌强突然从天而降的私生子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了。乔慕冬哪怕现在不姓凌,他骨子里流淌的血液也是姓凌的,恐怕只要他愿意,凌云随时都可能是他的。
何喻突然又想起了付晨山。付晨山今天跟在乔慕冬身后,当时何喻没有注意,现在回想起来,神情大概还是恭敬的。付晨山也知道,乔慕冬是凌强的儿子,是自己的舅子,相比起来,自己在凌云的地位还是不如乔慕冬的。
可惜了付晨山辛辛苦苦把凌芷露哄到手,一番苦心满腔期盼到时候怕是要打水漂了。
何喻沉默着,脑袋里一直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等回过神来,发现乔慕冬已经将车开进了一个小区。
眼看着汽车往地下停车场开去,何喻按下车窗往外望,“你不是送我回家吗?这是哪里?”
乔慕冬道:“我怎么知道你家在哪里?这是我家。”
何喻回头看他,问:“到你家干嘛?”
乔慕冬沉声道:“干你!”
何喻顿时变了脸色,抬手去扳车门,“放我下去。”
乔慕冬丝毫不为所动,稳稳将车滑入了自己的停车位,这才解开车锁。
何喻用力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沿着来时的方向快步走去。
乔慕冬也下车来,跟在他身后,他人高腿长,两步跨到了何喻身后,拉着他回转身来,“跟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