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涌来的微风中,他闻见了些许无法忽视的铁锈气味。
或许是陈腐的味道。
或许是死亡的味道。
伊诺克走上前,他望向院落的后门,那扇小门被打开。
地面上的灰尘有了踩踏过的痕迹。
他收回了目光,一步步走过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走到了旧宅的内部。
在步入大厅的那瞬间,他的脑海中如同被启发了般,播片似得闪烁过不少童年快乐的回忆。
那些童年的回忆很快尽了,跳过了一整个少年的时代,来到了他的青年。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哥谭的那间旧宅。他恍惚了一下,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想起这些。
空气中的铁锈味愈发浓烈了。
他慢慢走上台阶,来到了二楼。
他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此刻跪倒在空旷的木地板上,他像是无法承受痛苦一般慢慢倒在地上,鲜血自他的胸口处喷涌而出,将地面上画着的六芒星染成了可怖的血红色。
心脏脱离了血管的桎梏,掉落下来。
扑通,扑通。
伊诺克沉默地注视着六芒星中间的人。
生命的弦即将断裂的时刻,星鸦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伊诺克,他的瞳孔扩散了一瞬。
……是临死前的幻觉吗?
老板来……接他了吗?
他倒在地面上,抬起头看向伊诺克,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伊诺克走上前,蹲下身,抓住了他拼命想要伸出的手。
“为什么?”他低声问道。
星鸦张开嘴,却只能发出连不成句的气声,如同肺部漏气了一般。
而伊诺克却已经听见了他从心灵深处响起的声音。
(为你复仇。)
(老板,少爷,奥罗拉的孩子啊。我是如此的爱你,又是如此的无力且卑微。)
(我知道是谁杀了你,可我却无法复仇,就像我无法为她复仇。我只是个普通人,他们可以轻易杀死我,不比杀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
(所以我只能这样做。)
(围绕着特洛维卡家的诅咒与恨,会是吸引它们的最佳养料。)
(恶魔们……会杀死他们的。全世界,陪葬。)
(能再次看到你……)
心灵的声音断绝于此处。星鸦的瞳孔再度扩散,然后不动了。
漆黑的.污浊的黏稠液体从他胸前的伤口处喷涌而出,伤口愈来愈大,已然不再鲜活的血液迸溅,染红了伊诺克的半身。
地面开始震颤,远处,维苏威火山骤然喷发出烟尘,如同逐渐苏醒的火焰恶魔打了个喷嚏。
随后,在天穹的尽头,一道巨大的裂痕骤然撕裂,像是天空被撕开了一道伤口,周围密密麻麻尽是切割般的细痕。
火焰.硫磺.有如实质的憎恨与狂怒,从天空的伤口处倾泻而下。
屋内,伊诺克望向大厅的尽头,赤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穿过室内漂浮着的灰尘,落在角落里的圣母玛利亚雕像悲悯的脸上。
他垂下眼。
他伸出沾满了血的手,将那双圆睁着的眼睛阖上。
随后,他面色近乎麻木地站起了身,摇摇晃晃往楼下走。
不该是这样的。他想着。
我不该是这个反应,可……我该是什么反应呢?
人总是会死的,不是吗?
不对,不对,不对……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
或许,我需要来一杯咖啡。
他想着。
……
纽约。
康斯坦丁和斯特兰奇同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神色错愕无比。
还沉浸在那封信所披露出来的可怕信息中的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有查尔斯问道:“怎么了?”
两个魔法师对视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沉重。
“地狱之门洞开了。”斯特兰奇说道。
“这不应该……”康斯坦丁有些发愣,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期范围,“明明那三个大恶魔的封印还能持续至少半个月!”
为什么封印会提前被突破?
斯特兰奇打开了传送门,所有人都透过传送门看向世界的另一侧。
他们看见,在一道撕裂天空的伤口中,岩浆如同血液般倾倒而下,污染了一整片澄澈静谧的那不勒斯湾。
人们在尖叫,在恐慌,他们四散奔逃。狭窄的街道上,车辆挤作一团,悠闲的咖啡厅外,桌椅倒了遍地。
他们看见,在一处海湾沿岸的山坡,缠绕着枯萎花藤的屋顶上,伊诺克安静地坐在那里,他望着地狱之门,垂着眼睛,脸上无悲无喜。
他穿着夏装,白色的衬衫上沾着些许锈红色的痕迹。
所有人的脑海中几l乎是同一时间浮现了一个念头:
难道是伊诺克打开了地狱之门吗?
随后,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又迅速将这个念头给抛弃。只余下斯特兰奇皱眉道:“……难道是黑昼打开了地狱之门?”
是黑昼,而并非伊诺克。对身份的猜测,已经成了谜题。
而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案,也暂时不需要答案。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需要做的就是面对洞开的地狱!
伊诺克感受到了空间传来的变化,他侧过脸,望向了传送门打开的方向。
在众人与他的目光对视的瞬间,从传送门处汹涌而来的带着灰烬硫磺和烟尘味的热浪倏然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