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死,最简单有效的方法莫过于抱大腿。
顾桑将书中正反两派的大佬级人物筛选过后,悲催的发现谁都搞不过牛逼哄哄的女主,基本都是女主帝王路上的垫脚石。
既然要找靠山,就得找最大的boss。
虽然攻略大boss女主的难度级别较大,可一旦成功,不仅苟住了小命,还有作威作福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顾桑心里的小九九盘算的飞起,她仿佛已经看到傍上女帝后的巅峰人生,然而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断了美好的遐想。
“三妹妹,你可算回来了?”
顾桑不悦地皱了皱眉,抬头就见一个满头珠翠的少女径直跨入,这般随便的姿态如同回自己的房间,秋葵垂头站在门口不敢阻拦,显然这一幕经常发生。
少女生得娇艳无比,仿若春天里开在枝头上最热烈的那朵娇花,又娇又艳,耀眼逼人,但这仅针对她的容貌长相来说。高抬的下巴,斜目看人的眼神,这份稍显刻意的高傲绝然不同于顾九卿那种浑然天成的孤高清傲,让她这份艳丽的容颜打了三分折扣。
这就是顾皎,顾家的二姑娘,原身巴结奉承的对象。
顾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顾皎,并没答话。
若是平时,不用顾皎开口询问,顾桑便巴巴地凑到顾皎跟前,就像是顾皎肚子里的蛔虫一样,顾皎想听什么想知道什么,顾桑就迫不及待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顾皎之所以一大早过来就是急着想知道顾桑的计划,究竟有没有得逞,有没有成功害到顾九卿。
见顾桑不吭声,顾皎已然面露不悦,打发走屋子里的丫鬟后,方才问道 :“三妹妹,你前几天说要出门办事儿,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可还顺利,需不需要我帮忙?”
顾桑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茫然无辜的表情,她眨了眨乌黑的眼珠:“二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你是不是糊涂了,我身子不舒服,一直在家静养,从未出过府,真不知道二姐姐何出此言?”
顾皎惊讶地看着顾桑,随即语气不耐道:“顾桑,你吃错药了,你要做的事我心知肚明。快说,事情倒底成功了没?”
顾桑摇头不语。
顾皎黑着脸,也不跟顾桑拐弯抹角了:“前日,大姐姐出府进香,你后脚就跟了出去,如果不是我替你隐瞒行踪,你早就露馅了。”
顾桑依旧摇头:“二姐姐,你究竟什么意思?我本来就在府里,二姐姐也跟人说我身子有恙在房间休养,难道不是这样吗?”
停顿了下,顾桑慢慢地拖长了语调:“我一向听二姐姐的话,就算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也是二姐姐让我做的不是吗?”
半月前,顾家几个姑娘泛舟游湖,正巧也碰上了司马睿,当时司马睿的眼神几乎黏在了顾九卿身上,顾桑嫉妒的要死,顾桑喜欢司马睿这件事在顾皎这里压根就不是秘密,顾皎便有意无意的诱导顾桑,说什么大姐姐就是那种纯洁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仙子,别说六皇子看了舍不得移开眼,就是我这个做妹妹的也要动心呢,仙女谁不爱,也不知道坠入污泥的仙女,那些皇子和世家子弟可还会心驰神往。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
回府后,顾皎又故意刺激几次,顾桑就真动了邪念,疯了般想毁了顾九卿。
使计暗害顾九卿一事,顾皎本就脱不了干系。谋害嫡女的罪名可不小,更会将自己搞的声名狼藉。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声名何其重要,就算顾皎在顾家比较受宠,可在外充其量也只是个庶女,也得爱惜自己的羽毛和声誉。
顾皎哪里听不懂顾桑话里的威胁之意,脸色更黑了。
“顾桑,你给我等着!”顾皎狠狠地剜了一眼顾桑,撂下句狠话,转身就走。
“二姐姐,慢走不送!”顾桑歪头看着顾皎的背影,好脾气地说道,“欢迎二姐姐再次光临寒舍,只是希望二姐姐下次登门时,能将礼貌带上,莫要向今日这般不问自入妹妹的房间,未免失了庶姐的礼仪和风度。”
顾皎身子一晃,转身,咬牙看向顾桑:“你究竟是不是顾桑?她是跟我一条心的人,从不会像你这样与我对着干。”
顾桑微垂着眸,唇瓣含笑:“二姐姐又说我听不懂的话了,我不是顾桑,那谁又是呢?”
顾皎死死地盯着顾桑,想要盯出眼前人的伪装,但让她失望了,那张熟悉的面孔,那副惯常的说话腔调,都是她所熟悉的顾桑,只是这些含沙射影之语向来都是顾桑影射顾九卿的,如今却是对她。
听惯了顾桑的讨好奉承话,顾皎心里的落差不可谓不大,她搞不懂是哪个环节出了错,顾桑为何不像之前那般听话,她们共同的敌人难道不是顾九卿吗?
顾皎离开前,顾桑本着同为炮灰的命运对顾皎发出了善意的忠告:“二姐姐,姐妹友爱,家宅安宁,对你我……皆百利而无害。”
言尽于此,至于顾皎能不能听进去就不关她的事了。
毕竟,顾皎对顾九卿的怨憎和嫉妒并不比原身少,下场更没好到哪里去。
*
顾桑与顾皎撕破脸皮后,顾皎的打击报复来的如此之迅速,顾皎转身就让丫鬟们闯入荷月院,将以前赠送给顾桑的钗环首饰衣裳等物,那些看得见的好处全都给收了回去,顾皎为了给自己留点面子,说这些东西都只是暂时借给顾桑穿戴。
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忙着清点‘所赠之物’,力求一件不落的原物返回。顾皎可能是为了记得顾桑究竟得了她多少好东西,以便在顾桑面前分说,全都记录在册,是以查找起来并不难。
不到一会儿,梳妆匣就空了大半。
秋葵小声嘀咕道:“二姑娘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的道理?说是借给姑娘,可府里人都是人精,当初究竟是借是送还能不清楚,也不怕被人笑话。”
秋葵委实觉得顾皎过火,就算姐妹间有了隔阂,哪能做出这种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事。
顾桑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顾皎本就是炮灰工具人,能做出有面的事才怪,要不如何被女主踩、被女主虐?
只是没想到顾皎做的比她想的更过分,竟还暗中授意府中下人给荷月院使绊子,荷月院没有开火的小厨房,平日吃食皆绕不过大厨房。秋葵提着食盒去端乘午饭时,结果只拿回了一些早上吃剩的稀粥,碗里粥稀的米粒一眼就能数清。
顾桑握着小勺拨弄着稀粥,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秋葵眼睛红红的,显然已被厨房的人刁难过:“姑娘,厨房的管事……”
话没说下去,秋葵抬头看向顾桑的伤臂,又低声说, “奴婢再去一趟,实在不行,奴婢出府买姑娘喜欢吃的菜食,还得多买些骨头汤,吃哪儿补哪儿,姑娘的伤可得好好养养,可别留下了病根。”
顾桑搁下勺子,抬起头道:“不用,挺好,挺好。”
一顿,又道:“大姐姐明日该回府了吧。”
晚上依旧是没什么米的稀粥,稍带了一碟咸菜,顾桑仍是一口未动,便让秋葵撤了下去。顾皎无非是想逼她认输求饶,顺便告诉她敢在顾府跟她顾皎作对绝没有好果子吃,她顾桑一个丧母的庶女能过的顺遂都是沾了顾皎的光,没有她的眷顾,顾桑就什么都不是,连下人都可以欺辱到头上。事实上,顾桑没靠上顾皎前,确实经常受到踩高捧低的下人们的奚落和挖苦。
到第二日中午的时候,顾桑已是饿的头晕眼花。
她从未挨过饿,这已是身体能承受的最大极限。
原身既茶又恶毒,但对生母留下的婢女秋葵倒还算好,毕竟需要小婢女为她跑腿卖命。小婢女自是不知原身真正的想法,是真心为顾桑着想,见她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急得都快上火了:
“姑娘,你好歹吃点填下肚子,真饿出了好歹,不就遂了二姑娘的意?夫人都未下令克扣荷月院的口粮,我们可以求夫人做主,夫人定会秉公处理。”
施氏一向跟蒲姨娘和顾皎不对付,如果顾桑求到施氏跟前,施氏确实会‘秉公处理’,以求给蒲姨娘添堵。
但顾桑不过是施氏和蒲姨娘之间博弈的小炮灰。
顾桑抬了抬缠满绷带的右手,又指了指自己饿得惨白惨白的小脸,问道:“我这样子惨不惨?”
秋葵要哭不哭的:“满府的姑娘有比姑娘更惨的吗?”
顾桑低喃:“也不知大姐姐可会畅快?”
这厢顾桑正奋力同饥饿作斗争时,那厢前院异常热闹,原是顾九卿回来了。
府上忙前忙后,只为迎接大姑娘回府,仆婢环绕,犹如众星捧月。
顾九卿身量高挑,清瘦,在一众女眷中尤为突显,不似一般娇俏柔弱的闺阁女儿。她不喜繁复的穿戴,一袭如雪白衣,一根白玉簪斜插发髻,双手交叠抱腹,举止端雅有度,行走逶迤,道不出的冷艳出尘,说不尽的仙姿绝色。
众人皆知大姑娘性情,虽簇拥着,却始终与她保持一定距离。哪怕是其母施氏有心牵顾九卿的手,也被他不着痕迹的拂过去了。
施氏眉头微皱,却没面露不悦,似是早已习以为常。
“寺里斋饭清淡,可还吃的惯?山上夜里偏凉,婢子们服侍是否尽心,可有增衣添被?梵音诵经声不断,睡得可还舒心?”施氏一脸关切,满心满眼皆是见到女儿的欢喜。
顾九卿凤眸微垂,轻声回着话。
声音清清冷冷,略显沉哑,既不显热络,也不会显得太过疏离。但要说母女间的亲昵,那是没有的。
施氏心下黯然,面上却不显露分毫。这都是她的疏忽,若没有七年前那场意外,女儿应还是那个在她膝下撒娇承欢的娇娇女孩。
不管如何,女儿还活着,活在她能看见的地方,便已足矣。
女儿喜静喜礼佛,对佛法已到痴迷的地步,每月都要去静安寺侍奉佛祖,施氏虽无奈,却也只能由着她去。
施氏看着女儿那张美到极致的脸,似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眉目倏忽暗淡下来。
女儿淡泊名利本是好事,可大有遁入空门之势,又让施氏忧心不已。施氏做不到眼看着女儿后半生青灯古佛一生孤寂!
施氏就这般矛盾着,既希望女儿不被外物殊荣名利忧扰牵绊的寡淡心境,又怕女儿真的勘破红尘,世间再无可留恋之物。
顾九卿一双凤目淡淡扫过施氏,薄唇弯到恰到好处的弧度,体贴道:“母亲,可有烦心之事,说来听听,女儿或可替您解忧。”
施氏略顿,抱着试探的心理,说道:“二姑娘还未及笄,蒲姨娘已经暗中替女儿相看夫家了,而九卿你已及笄,相看夫婿的事情也需提上日程,成亲虽不着急,可亲事当定下来,家世好门风清正的夫家不知多少人家绞尽脑汁搭线呢?就不知我儿有何想法,喜欢什么样的郎君,母亲也好替你筛掉一批不入眼的,免得浪费精力和时间。”
“这成亲嫁人之事万不可马虎,莫要遇到像你父亲这种三心二意左右逢源的男子。”
话出口施氏便觉不妥,顾九卿性子本就清冷淡漠,若再加深女儿对男子的坏印象,女儿岂不越发对成亲没兴趣。
施氏赶忙补救道:“你父亲只是少数修身齐家不正的男子,世上大多男儿都是好的,敬重妻子,琴瑟和鸣,体恤妻子持家不易,值得共度一生。就比如承恩公的长子萧湛对母事孝,君子六艺皆精,品性才能俱佳,可堪为良配;还有康平侯家的小公子……”
公侯的门第比顾家高,皆是百年勋贵之家,掌实权,底蕴丰厚。而顾家只是因为顾显宗早年搭上了施家的势,后施家势衰遭贬,顾显宗又在今上这里落了个忠心的名声,得了个忠毅伯的爵位,远远不及盘踞京城多年的老牌世家。
施氏敢相看这些高门第的世家,底气来源于自己的女儿足够优秀。
“母亲。”顾九卿没甚表情地打断施氏,“婚事暂且不急。”
施氏瞥见顾九卿袖中的一卷佛经,眸子骤紧,紧张问道:“你该不会真想绞了头发……”
顾九卿神色淡淡,勾了下唇角:“ 母亲想多了,我会成亲,但不是现在。”
施氏胸口的巨石微松懈:“那就好!母亲就怕你孑然一身!”
顾九卿没说话,抬眸扫了眼遥远的天际,那是象征皇权的宫城方向,再低眉,长长的羽鸦睫遮住了眸中浓重的阴翳。
成亲?呵。
只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孑然一身!
第4章
昭南院,顾府最南侧环境最好的一处院子,绝然不同于偏僻冷清的荷月院。
这里小桥流水,假山亭阁,满园花色,芳香阵阵,景致十分幽雅,且静。
时值午时,一道道美味珍馐被华婢们鱼贯捧入。
顾桑吊着伤臂躲在院外,右手攥着几根藤荆条,闻着菜香四溢的佳肴,馋得两眼放光,差点做出饿狼扑食的举动。
天知道对于早已饿的七荤八素的顾桑来说,此时的美食诱惑究竟有多大。
等到菜上完,仍旧没见施氏离开,估计是要同顾九卿一同用膳。
顾桑低头扫了一眼手中荆条,着实受不了‘望梅止渴’的痛苦,打算过个一时半刻再过来,却见施氏身边的管事婆子匆匆而来直奔内院,没一会儿,施氏便出来了。
施氏脚步急促,脸色着实算不得好:“反了她了,她一个妾室还想骑到我头上?账房的人都是死的,越了我去,就把这么大一笔银钱给支了出去。”
管事婆子道:“说是得了老爷的令,账房先生才不敢拦阻。”
“老爷?”施氏音量陡然拔高,似是顾忌内院的顾九卿,声音又骤然低了下来,冷哼道,“他何时说过,我怎么不知道?他让家中妾室越过主母染指中馈,是想夺了我的管家权,让一个贱妾当家做主,是想顾家被人戳脊梁骨不成?施家是落了难,可我是他当初明谋正娶、顾家正正经经的当家娘子…….”
直至施氏走远,顾桑才慢慢地将藤荆条塞入袖中,叹了口气:“大家族就是人多屁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