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泠在角落一直偷偷看这边,生怕盛焚意被欺负了,可他想起来自己没办法和以前一样保护盛焚意了,幸好,幸好盛焚意可以保护他自己,他放下心来,手却一下子被班长握住,班长跟老母亲一样摘掉他的口罩,一边欣赏脸,一边哽咽说:“嗯,脸上没伤,没被打,没被家|暴,那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观泠,你要是过得不好,跟我说,我跟我的局长父亲说,一定把盛焚意关牢里教做人。”
盛焚意状若听不见。
他指尖拨弄着果盘里的圣女果,水粉色的纤长指尖如毒蛇的獠牙往对面坐的几个男人阴森蔓延开令他们后背发凉无法呼吸的压迫,他们半晌才缓过来,胳膊却还在抖。
他们在盛焚意一言不发的目光里气得偏过头,他们把盛焚意当成透明人,故意在孤零零一个人坐着的盛焚意面前装好兄弟推杯换盏,多喝了几杯酒才壮了胆子打算继续挑衅盛焚意。
其中一个酒量不好,喝了两杯竟然醉了,口齿不清说了几句话,他书读得多,讲话总迂腐,慢悠悠地面上挂起笑,胳膊搭在后脑勺,往后陷躺椅里,双眼死死盯着盛焚意的脸。
“你的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啊?”他忽然瞳孔一缩。
女人趴在他背上,给他喂葡萄吃,“二公子,您真醉了啊?他不咱同学嘛,见过不正常?”
“不、不是在学校里……是、是别的地方。”他吐掉葡萄,皱着眉愣了半天,终于想起了什么,他额前冒冷汗,坐直了,讷讷道:“我听说这两年港城那边发迹了个大人物,出身不清楚,可手段狠啊,佛挡杀佛的利落,玩局见血,算无遗策,几百年的世家大族都干不过他,一个接一个倒下了,地产、商贸、珠宝、娱乐、医疗……各行各业都被他握了命脉,独|裁港城不够,甚至还扩到咱北城遮了半边天,你们不清楚内情,可我跟我姐去过一次港城,有幸见到过那位大人物——“
“跟盛、盛焚意……长得一模一样啊……”他逐字逐句抬高音调,随他语无伦次的大喊逐渐惶恐。
哗啦——
窗外风声骤晃遮掩午后春光一切温暖,窗外大雨将至,黑如夜幕。
顷刻间,沙发上所有人的酒都吓醒了。
他们坐起来,在屏住呼吸的刹那,包厢陷入诡异的气氛,所有目光以畏惧的微弱偷偷看向坐在包厢最中央位置的,神色寡淡的盛焚意。
盛焚意指尖扣着盛了玫瑰酒的冰冷酒杯,不紧不慢饮了一口。
“一模一样?什、什么啊?”
“真的假的?”
“盛焚意……跟那个大人物……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还是说——”
观泠随之抬头。
蹲观泠身边要打电话给局长父亲的班长,此刻刚好听到盛焚意和港城那个大人物长相一模一样这句话。
她手机吓得哐啷掉地上了,她听父亲说过那人,是令海内外政|商界都闻风丧胆的顶尖掌权者,杀人如麻的狠厉无情,无人敢招惹,命不够,钱不够,权不够,胆更不够,这人远比恶鬼还擅长玩弄人心该如何折磨才最可怖。
盛焚意轻轻抬眼,一一瞧着对面的那些公子哥,他竟淡淡一笑,唇间弧度温柔极了。
这是观泠重逢后第一次看到盛焚意笑。
盛焚意歪了歪头,睫毛冷如冰霜,道:“这个世界上,有一模一样的人很奇怪吗?”
所有人不敢回答。
“抱歉了,我哪能有那位成功呢?我只是一个穷得要命的普通人罢了。”盛焚意喃喃道,似感叹。
他坐姿优雅,如教养完美的贵公子本该傲骨清冷,可他在所有人的沉默里,低了低头,轻扣手指,如恭敬,又如自我贬低。
盛焚意的回答令所有人慢慢地开始呼吸平稳,他们的十指恢复知觉,握住酒杯和手机的掌心也渐渐失了黏汗,对啊……盛焚意怎么可能是那位呢?盛焚意今天可是坐出租车来这里的啊,身上也没有任何奢侈品,除了他的脸,别的看着就很穷很普通啊,怎么可能是有钱人呢?更别提会是那位大人物了。
他们都安下心来。
只有观泠为盛焚意的回答感到心痛。
为什么要欺负盛焚意?就因为盛焚意不是上流阶级的人吗?就活该被羞辱吗?
这不是盛焚意的错啊。
怎么能……为难他呢?
他是无辜的啊。
观泠一把挣开班长的手,他要去盛焚意身边待着。
同一时间,一人打破包厢死寂。
“我说也是哈哈哈哈,你怎么可能是那个大人物呢?盛焚意,你就是个小三生的贱货而已啊。”
这人染了红色头发,生得英俊桃花样,他咽了咽嗓子,把烧着的烟丢进果盘,把被盛焚意摸过的圣女果灼出焦痕,笑嘻嘻,吊儿郎当道:“我都听说了,盛先生去世前可一点家产没分给你,全给你哥了,你哥如今海内外混得风生水起,我们都靠着他分点油水呢,你却……啧啧,说实话,我要是盛先生,我也不会把家产给个小三生的儿子,脏啊哈哈哈哈哈。”
“盛焚意,你除了跟你妈一样有张漂亮的脸,你还有什么用啊?老婆都养不起吧?不如跟你妈一样去卖|身算了。”这人越来越猖狂,竟然说出了这种畜生不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