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萨满,我知道。”
白榆话音刚落,另一道机械声音拔地而起:
“并且他是我们亲自撞飞的哟!”阿统刚做好饭,就看见客厅两虫相对的景象。
它可知道自己的主人嘴笨又穷还不讨喜,于是飞快地用机械手臂托起四、五个描金盘窜到两虫中间。
它像黏稠的润滑剂在两虫间移动:“主人,伊尔西先生,你们别吵架,吃饭!”
吵架?我怎么敢?
伊尔西有点想笑,他刚想告诉阿统:我哪有资格和你的主人吵架,就感受到自己的裤腿被拽了一下。
是阿统在伊尔西的腿边讨好地蹭了蹭,扬起多边形的脸忧心忡忡道:“您看起脸色很不好哟。”
“您这样主人会很担心的。”
过于直白的表达,或许认真的语气,让伊尔西有些懵,他抿着嘴有些求助地将视线从阿统转移到了白榆。
“咳咳咳咳。”白榆假装咳嗽了两声,但是没有反驳。
他敲了一下阿统的铁脑壳让它闭嘴,然后很直接地将话题拉回正轨,语气间没了刚才的紧迫,“我们是最合适的盟友。”
“我是高等雄虫,我能帮你。”
“相信我一次,伊尔西。”
白榆背着落地窗,抽出阿统机械手臂上的乳白色的骨瓷筷子,顺着柔和的光晕递到了伊尔西面前。
骨瓷筷子被阳光晃得宛若指引道路的引标,陷在黑暗中的伊尔西不自觉地被吸引着握住了这道光。
那道光太过耀眼,让伊尔西有些动摇。
赌一次吧。
他的感性撕扯着理智,终于占了上风。
“谢谢您。”伊尔西接过了筷子。
“合作愉快。”白榆笑着对伊尔西伸手。
*
伊尔西从小到大家教严格,除了当军雌的那几年风餐露宿,向来都是一板一眼地坐在椅子上遵循着餐桌礼仪。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
他看着白榆十分自然地盘腿坐在地毯上,倚着沙发腿,很明显这是打算直接在茶几上用餐。
但这样也好。伊尔西按了一下火烧火燎的胃部,自我安慰:地毯是柔软的利亚安斯羊毛,跪起来总比饭厅冰冷的瓷砖要舒服很多。
《雌虫手册》里规定得很清楚,和雄虫一起吃饭时要主动服侍雄虫。
伊尔西半跪下来,冷白的手映着骨瓷筷子显得格外好看,“阁下,请允许我为您布菜。”
与此同时,白榆正把一个装着乳白色鱼汤的描金花纹碗推到伊尔西面前:“你先喝点这个,暖暖胃。”
伊尔西半空中的筷子戛然而止,他不理解地看向白榆。
白榆直接忽略掉伊尔西的眼神和刚才的话,半强制地将他拉到自己的旁边坐下,抽掉他手中的公筷,又给他塞了个汤勺:
“快尝尝,阿统做饭还是很好吃的。”
绿色点缀的乳白鱼塘散发着热气,将伊尔西蓝色的眼睛氤氲出朦胧的水雾,他透过热气看向已经开始吃饭的白榆,眼中的不解达到极致。
白榆感受着伊尔西的目光,四平八稳地继续进食。
他有经验,一个猫猫不信任你的时候,不要心急,要给他一点点时间,让他主动伸出爪爪,尝试着探索。
伊尔西攥着汤勺,看着目不斜视的白榆,托着腮的阿统,只感觉眼前的一切荒诞无比。
短短一天,他在死亡、绝望、失望、痛苦中反复挣扎,在他即将认命时,一个雄虫递给了他一只手,而另一只手里端的是热气腾腾的鱼汤。
或许,一切真的没有那么糟糕。
伊尔西尝了一口鱼汤,鱼肉的鲜美与配菜的清新搭配得很好,温度合适的鱼汤让他的抽痛的胃顿时舒服了不少。
很好喝,很温暖。
白榆偷偷观察恢复一些血色的伊尔西,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一半。
面对日思夜想,虚弱苍白的“救命恩虫”兼“白月光”,他的手根本控制不住,开始狗狗祟祟地给伊尔西夹菜。
西兰花补充维生素,多吃!
伽布兽肉补充蛋白质,多吃!
紫薯膳食纤维,多吃!
不一会伊尔西看着渐渐堆起来小山的碗,太阳穴忍不住跳了几下:“阁下,您真的不用这样。”
“……照顾我。”
白榆心虚地瞟了一眼和伊尔西优雅气质一点也不匹配的食物小山峰,尴尬地笑了两声,他放下了筷子挽尊道:“这不是……”没注意嘛。
白榆的话还没说完,伊尔西的声音先响起:
“谢谢您。”
白榆倏然望去,直接跌进伊尔西湛蓝的眸子里。
伊尔西看着白榆,金色的长发搭在肩头,他披着羊绒毯子,拿着筷子,静静地坐在那里,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挚的笑容:
“真的很感谢您,白榆阁下。”
无论雄虫到底为了什么,伊尔西都告诉自己要做好这场梦幻游戏随时结束的准备。
即使是一个背后可能极其残忍的过家家游戏,但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感谢。
阳光在两虫之间流转,尘埃在温暖的光晕间跳跃,诺大的客厅里,绿箩在墙角绿得旺盛。
“叮咚,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