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阔的广场周边已经人头攒动,挤满了围观的游客。
他们二人只要走过这条泉面的木桥,就能加入观景的队伍。
夜色已深。
泉边的路灯发出淡淡的光,泉面映着天色,显得黯淡。
那木桥毫无人迹,有风拂过,显得摇摇晃晃。
桥面很低,水面几乎漫过。
时冬暖怕走动间湿了脚上的皂靴,便脱了鞋赤脚踩上去。
桥面果然晃得厉害,时冬暖一手拎鞋,一手握紧了扶手的麻绳,才勉强走得稳。
后面韩嘉榆跟了上来。
因为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桥面更晃。
时冬暖回头看去,恰好见韩嘉榆摘下了耳机。
韩嘉榆因动作,低头垂睫,夜色勾着其五官,显得格外深沉。
目睹这一幕,时冬暖莫名其妙怦然心动一刹。
他想起一个原理,两个人走在危桥上,会因为处境心惊,误会是为对方心动。
时冬暖便笑着喊话:“我们现在算不算吊桥效应?”
韩嘉榆听到喊话,点头,示意听过。
随即,似乎想起什么,韩嘉榆突然勾了勾嘴角,微歪头,启唇。
咚咚咚——
轰——
伴随打鼓声起,打铁花正式开始。
时冬暖分明看见韩嘉榆说了几句话。
却被表演的声音淹没了。
经典动漫场景:
重要的话在放烟花的瞬间被隐藏。
没听见啊没听见。
届不到啊届不到。
但时冬暖的注意已彻底被打铁花吸引过去。
虽不在预设的观景点,但吊桥上清静,隔着人世欣赏,反倒别有一番风味。
高温的铁星子发着橙红的火光,随花棒扬起,骤然拼出如雨的星点。
盛开时如金叶灿烂的树,坠落时如纷纷洋洋的花雨。
空中的流星与水面倒影相撞。
夜色中,只有夺目的耀眼之光极致燃烧,不容任何人的视线有所偏离。
火树银花落在泉面的镜影里。
也倒影在少年看呆了的,清澈的眼眸里。
——“是不是证明,至少现在,你对我心动了?”
这是被吞没的那句话。
没人听见,除了说出这句话的韩嘉榆。
韩嘉榆微微庆幸,好在没被听见。
他刚才不知哪来的冲动,脱口而出这种东西。
相机还挂在韩嘉榆的脖子上,他忍不住手捧单反,拍了一张照片。
却不是拍那泉上的浪漫流星。
而是拍看着流星的那汉服少年。
少年还毫无察觉,一身精致的行头,让人看起来美好如古画中走出来的小公子。
越是美好的人,越让人好奇其破碎时的表情,会是如何。
严实的汉服布料包裹着身体,唯独那双脚赤着,踝骨精巧,皮肤细嫩。
越是严实的衣着,越让人想顺着赤着那一寸肌肤沿着往深处探索,看清被包覆着的究竟是何风光。
汉服制式端庄,与少年良好的教养气质相辅相成。
越是端庄的人,越让人心生恶念,想肆无忌惮地欺凌,看到他失态的模样。
狠戾地。
甘愿的。
恣意地。
隐忍的。
无人知道,韩嘉榆在用他一贯波澜不惊的平淡表情……
思考着这般骇人心魄的事。
濒临颅内巅峰,韩嘉榆却强行抽离。
他出声警告自己:
“不可以。”
第18章
年关的喧腾能闹出彻夜的气势。
只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曲终人散之际,肾上腺素消减,退散的人潮才显得疲惫。
时冬暖倒是不累,打铁花看完回家,在路上还和韩嘉榆叽叽喳喳地畅聊。
好像浑身有用不完的牛劲儿。
到达民宿,二人顺势分开。
时冬暖注意到时青禾选定的那间房已经关了门。
门缝却暗,没有灯光,应该已经就寝。
时姐怎么回得这么早?
而且这个点就已经睡了?
时冬暖有些不安,掏手机给时姐发了条消息。
门内传出手机的振动声。
随后是时姐虚弱的呼唤:“冬冬,你在外面吗?进来……”
时冬暖听得心惊,连忙推门而入,按亮壁灯。
室内灯光昏沉,衬得床上的女人脸色也苍白起来。
“妈妈,你怎么了?”时冬暖扑到床边,声音颤抖。
“冬冬,唔,”时青禾疼得闷哼一声,“妈妈没事……”
“你都这样了,还跟我逞什么强!”
“真没事,就是吃撑了。”
时冬暖:“……”
冷静听完前因后果,虽然滑稽,时冬暖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时青禾是个克制的职业女性,讲究身材管理,对饮食把控得很严格。
但再严苛也终究是凡人,总有难以抵御诱惑的时候。
难得过年得假放松,时青禾这个吃一口那个吃一点,不知不觉吃多了,也很合理。
就像时冬暖连续一周专业课背书,考完试后放纵看漫画,等书合上,天已经黑了,才想起自己整天都没吃饭一样。
奈何此时是年关,民宿未备胃药,地址又偏,时青禾没叫到跑腿买药的服务,所以才默默忍着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