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那时你还愿意,我去找你。
你们现在只是互相折磨,就算最后生活有可能慢慢变好,你们的感情也有可能会慢慢升温,但这概率有多少,就算实现了,这么多年的苦难来换也不值得。”
没有安慰,也没有哭问为什么父母要吵架,而是用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冷静地为她分析。
“你学历比他高,阅历比他多,赚钱不比他少。
没了他,反而可以过得更自在,而且你们最初在一起,不也是为了和家人赌气吗,你们又不爱彼此。”
后来,这两个相互憎恨了快二十年的人,终于决定分道扬镳。
女人只有一句话没听云芷的,她不肯将女儿一个人留下,她要带女儿一起走。
只是最后,云芷还是被判给了父亲。
带云芷回家前,两人难得心平气和地说上一句话。
“你最好给我照顾好女儿!”
“云芷也是我女儿,还能亏待她不成,就这样了,走吧。”
而云芷也没有按照自己跟母亲说的一样,安心跟着父亲生活。
就在两人离婚的第二日,她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名为家的地方。
不是因为小孩子的不懂事和天高地厚,也不是分不清形势,就是太分得清了,她才选择了离开。
男人不算太坏,可到底也称不上一个好父亲,能力不强脾气大,十分的大男子主义。
云芷不想和他有牵扯,也不需要他提供物质支撑。
所以她留下了一张字条:我要去找妈妈了,你这样的人照顾不了我,看在我们曾是家人的份上,别来打扰我们。
她又撒谎了,她没有去找妈妈。
她好不容易解脱,自己就别去成为她的拖累了。
云芷就带着自己的行李,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地下仓库。
这间仓库是她偶然间发现的,这里还有很多的小孩。
地下仓库潮湿昏暗,连空气似乎都是肮脏浑浊的,这里的孩子,都是被抛弃的,或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现在的云芷,没有了去处,没有了经济支撑,吃饭喝水都成了一个问题。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打在身上的雨点,不痛不痒,拖不垮她。
这个学期刚开学没多久,学费不用发愁,白天她就去上学,其余时间就去捡瓶子和纸壳,拿去卖了换钱。
运气好的时候,有好心的人会冒险收下她这个童工,帮忙扫扫地,洗洗碗和衣服什么的。
也有人给她塞过钱,她一文不要,不亏欠才能自在。
妈妈来学校看过她很多次,给她买了很多零食,玩具和衣服,她只留下必需的,其他的都转手卖掉。
没了家长的帮助,天生话少不爱和人交谈的她,开始主动找老师帮忙处理一些事。
班级需要联系家长就报打工的主人家的电话,两边都胡扯了一番,多方撒谎,没人发现她编织出的谎言。
这样看来似乎她从小就很会撒谎,她可以隐瞒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能做的越来越多,赚的钱也越来越多。
之后她离开了废弃仓库,搬到了学校宿舍,那时候住宿不花钱,只是时间相对就没那么自由了,意味着她失去了在外打工的机会。
于是她找到了食堂总管,一番商谈过后,她就可以一边学习一边继续挣钱了。
云芷将自己离家这些年以来挣的所有钱,都存放到了学校发的银行卡里。
她将钱一点一点存进去,除了学费和必要的伙食费,不会多花一分。
可是学业越来越重,云芷只能将休息时间不断压缩,小孩子的身体毕竟羸弱,这样的高压下,生病便成了常事。
但即使是生病,她也只是靠着免疫力硬扛过去。
宿舍每晚统一熄灯,怕咳嗽声打扰到舍友休息,就到走廊上,还能顺便借着走廊上昏暗的灯光抓紧学习。
这样的生活很累,但只要看着卡里慢慢增长的数字,她就能松一口气,然后第二天继续这样的生活。
她有在努力追赶啊,可她追赶的那个人,为什么就不愿意等等她。
在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刻,云芷就预料到了什么。
年幼的她坐在警车里, 头无力的靠在冰冷摇晃的车窗旁,她闭着眼,像是浸泡在海水里,疲惫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淹没。
警车最后停在了一栋高楼下,外面是熙熙攘攘的人潮,声音吵杂不堪。
人们的叫喊声、吵闹声、警员的指挥声和汽车的喇叭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的声浪,将云芷的思绪拍打得零散不堪。
下了车,抬头向上望去,只看见刺目的阳光,像是将一切都融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有人拉起她的手,带她穿过吵嚷的人群,越过隔离带进入了大楼内部,吵闹的人声一下阻断,却让她的心猛然一跳。
她随着警员坐电梯上了最高层,又走楼梯到了天台。
天台的风很大,吹的人有些睁不开眼,让一切景象都变得模糊晃荡。
一名女子静静地坐在天台边缘,背对着所有人,身影在暮色中显得孤独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