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浩扬起脖子想要瞧得更清楚一点,江晓直接将文件竖了起来,挡住了龙浩的视线。佯装扫视了片刻,江晓起身拿着资料和签字笔走向龙浩。
“诶诶诶,签什么呀?我知道的都说了,签字也签了,你们还要让我签什么!”龙浩提起半截身体,试图往后躲闪。
“痕检在案发现场找到了你的指纹,需要你签字确认。”何乐站在江晓身后补充说。
“什什,什么么我的指纹,我哪里来的指纹留在案发现场。你们别胡说啊!”龙浩明显急了,侧身防御着江晓地靠近。
“证据确认而已。”
“什么而已!你们做警察的就这么胡闹的吗?查都没查清楚就让人签字画押,这东西能签吗?签了不就等于认罪了吗?”龙浩憋着一口气把话说完,脸颊红成一片。
何乐和江晓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等着龙浩的情绪继续崩溃:“我真的只是偷东西,我没杀人!”龙浩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看见二人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他大声道:“你们去问天玄古玩行的赵老板,赵生。我们俩是同伙,他负责出售商品,我负责把东西偷回来。我们最多就是诈骗,真的没杀人。我说的真的,都是真的。”
单向玻璃后,一旁的小警员反复吞咽着:“牛啊,方顾问果然厉害。”
“诱供本身就不对,有什么好值得学习的。”梁叶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到了法庭上还不是得推翻。”
方敬言好像知道梁叶的表情,他转过身,冲着梁叶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示意:我可什么都没干,都是他自己吐出来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江晓让龙浩签的文件只是,痕检在案发现场的大门上发现龙浩指纹的报告。
鱼缸里的橙色金鱼漫不经心地吹着泡泡。方敬言趴在鱼缸边上,手指轻轻点在水面上,剧烈的波荡感让金鱼四下逃窜,却无路可去。鱼缸的倒影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你们几个有新思路吗?”詹志信端着茶杯问。
“没想到他这么没用,亏我还准备了现场照片想吓吓他呢。”方敬言一边说一边啧啧摇头。
“方顾问,诱供虽然不犯法,但是违纪。”梁叶端坐在对面,义正言辞表达自己的立场,“幸好你没进体系,不然得祸害多少人。”下半句话梁叶说得极为小声。
“正好免费再给你上一课,psychopath这一类型的人,通常伴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普遍特性。”方敬言托着腮,一脸天真地看着梁叶。
“凶手是本市人,或者长期在本市居住。”江晓食指交叉放在胸前,“根据本市的限行条例,公路大型卡车、货运车的通行时间是晚上八点至凌晨五点,许岩死亡的时间是昨日晚十点左右,那个时候公路上的大型车辆是最多的。高须不是一线国际城市,限行条例人人都能在网络上查到,这一点只有长期住在高须市的人才清楚。”
“而且,我们真的从龙浩的供述里发现了可疑点。”何乐将电脑屏幕转向众人,上面是一辆蓝色的别克,“龙浩说放暑假之前,他就多次看到一辆车牌号为gs12322的白色大众停在市一中学门口,起先他也以为是家长来接孩子,可是那辆车每次总是在路边停半小时左右就会离开,他从来没有见过有孩子上车。我联系了交警队发现gs12322所对应的车辆是一辆蓝色别克,白色大众是套牌车。”
“这个对手真的不简单啊。”詹志信找了张椅子缓缓坐下。
“交警队那边还说,许岩死亡现场附近和十一中学附近的监控都没有拍到这辆车。”何乐软糯的脸颊上露出愁容,“这人真的对高须市很熟悉,从城西到城东竟然能躲避所有的监控。”
“躲避所有监控是不可能的。”江晓攥紧了手指,双手拢在一起,“只是要在所有的道路监控中找到这个人,基本上等于大海捞针。这人还有一点特别聪明,亭和公路八点开始通行大型车辆,无论是从城市的哪个角落到那里,都需要经历下班高峰期,道路车流量是平时的好几倍,凶手混迹其中,就更难排查了。”
“敬言你怎么不说话?”詹志信问。
“我在想……这个人在想什么。”方敬言站起身,踱步到窗前,一股恶寒顺着脊背爬了上来,“许游光是11号死的,今天是19号。他把许岩掳走了一个星期才杀人,为什么?”
“他在等,等一个炫耀的最佳时机,闪亮登场。”江晓的心跳控制不住地肆意翻腾,“他看到了蒋时风拍的视频,知道自己的作品被警方发现了。许岩的死,是他送给我们的礼物。”
“不仅如此,这一个星期里,他没有虐待许岩,反而还好吃好喝地伺候他。”方敬言想起许岩胃里的残留物,无法勾勒的恐惧感让他忍不住摩挲起手指,“豢养宠物,获取他们的信任之后再虐杀,恐惧和绝望加倍,快感也成倍增加……这就是psychopath,几乎用工具性的眼光看待世界和其他人。享受控制的过程,没有同理心、与自己无关的是漠不关心,往往需要通过刺激满足自己的自尊心和成就感。”
“晓晓姐……”何乐胆子小,听到这样的推断,下意识地挽紧了江晓的手臂。
“如果虐杀无法释放过瘾,那就延迟满足,把动物养熟了再杀。跳脱短平快的浅表性快感,回味更加悠长、馥郁?”梁叶好像也摸到了靠近psychopath的门槛,“这tm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