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赵洋伸手拥抱她。
周小谜没有躲开。
如同过去的拥抱一样熟悉,她触到他的体温时,眼泪刷得就流下来了。赵洋的眼眶发热,他在极力控制着自己,颤抖地说:“你以后也要好好的。”
“嗯。”周小谜说。
我曾那么热烈地喜欢过你,我们有过那么美好的恋爱。我的初恋是你,我觉得很幸运。
赵洋第一次目送她远去,没有送她回宿舍。
她一路奔跑,伴着校园广播里的歌声。不是是谁选的歌,该死的应景。
“you say that we\'ll just screw it up in these trying times你说我们只会在艰难的日子中搞砸一切;we\'re not trying 我们却都没有尝试过;
it\'s a cruel summer...with you.这是与你度过的,最残忍的夏天。”
周小谜回了宿舍后,直接洗了把脸,闷头躺在床上,连饭也不想吃。宿舍知道她失恋后,变着法子逗周小谜开心,几个人绝不提赵洋二字。
周小谜应对失恋的方法是疯狂背书,每天默一百个英语单词,让阿莫抽查自己教育综合的知识点,不张口时,便看网课。她的眼睛,头脑,不能放松。一空下来,就会开始想赵洋,想念他们过去快乐的时光。
这个学期过去,周小谜瘦了五斤。她脸上的婴儿肥渐渐褪去,脸庞更显清丽。比起以前精致打扮的甜美,周小谜每天已无暇顾及自己的形象,粗糙到洗把脸随便扎个头发就出门。
每周一天的实习,也不轻松,要备课,试讲,录像,写反思。实习学校离大学城很远,她五点半就得起床赶地铁。好在起得足够早,与北京的早高峰地铁潮错开了。不然挤得像罐头中的沙丁鱼,到学校之后,她恐怕早已没有力气应对一群精力过剩的学生。
在学校实习之后,她更坚定了必须考研。最新一批招进来的教师,硕士是起步学历。看似普普通通的一所学校,竟藏龙卧虎——去年新招了两个top 2高校毕业的博士,b市的就业竞争残酷至此。
考研复习也不容易,越是深入学习,越是知道自己没掌握的知识点之多。周小谜甚至开始焦虑,她真的能考上吗?现在的努力,会不会到最后一场空?
周五实习下班回学校的地铁,挤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地铁里的人,看起来都既疲惫又冷漠,低头刷着自己的手机。实习学校里,一到下课,人声鼎沸,耳边萦绕的都是少男少女的欢声笑语,吵吵闹闹。为什么地铁里挤了那么多人,还能那么安静?
王秀平鼓励她:小谜,选择了一件事便要去坚持,不要轻易放弃。
但是妈妈,坚持好难。
从未体会过的,巨大的孤独感侵袭了周小谜。她自己清楚,现在看似饱满的、上进的生活,只是被安排好的计划裹挟着向前走。
“望春街到了,请各位乘客先下后上,注意安全。”
温柔的地铁提示女声响起,周小谜在恍惚中回神,发现自己坐过了两站。
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她中午也没吃饱,现在肚子饿得难受,胃在轻微抽搐。望春街仍属于大学城范围内,更靠近b大一些。周小谜出站,打算找一家实惠的小店吃饱再回去。
她在街口的“小酒馆”坐下,小酒馆不止卖酒,主打南方菜。初夏季节,店家放了几张露天桌子。凉风习习,坐外面倒也惬意。
周小谜点了份扬州炒饭,在要了一壶果酒。
她在家常和妈妈喝果酒,现在特别特别地,想念这个味道。
望春街现在好热闹。年轻学生三五成群,毕业班组织聚餐,喝醉的,欢笑的,朗声交谈的,勾肩搭背的,牵着手的,形形色色的人路过。
没人在意正在小口小口品酒的周小谜。
这酒果味浓,店主是个笑容和善的阿姨,在周小谜问时,告诉她酒精浓度很低。
如果真的低,怎么会出现幻觉呢?
“一个人出来喝酒?”程希尧皱着眉头问。接近一个学期未见,她瘦了不少。
本科有个毕业班聚餐,请了几位老师参加。对于年轻孩子的盛情邀请,程希尧没有拒绝。吃完饭出来到路口时,发现周小谜孤零零地坐那儿。
“啊。”周小谜惊讶地微张着嘴,她的礼貌是刻到骨子里的,问好,“程教授好。”
程希尧不知道自己的脾气,何时变得那么差。一股子火气就冒上来了。
他曲着食指关节,敲了两下桌子,示意周小谜正面回答问题。
“不是喝酒,我地铁坐过站了,来吃饭的。我太饿了。”周小谜解释道,想想又觉得有点委屈。“而且这酒比啤酒的度数还低呢,我心里有数,喝不醉的。”
程希尧嗤笑道:“你倒是长本事了。”
“没有没有。”周小谜疯狂摆手,又问:“您怎么在这儿啊?”
“跟你一样,吃饭。”
“那您吃饱了吗?”
程希尧看着她。周小谜觉得这是关爱傻子的眼神,便闭嘴不再说话了,低头专心吃饭。
等她再抬头的时候,程希尧拿了两小坛子酒,放在她面前。
周小谜的嘴唇油汪汪的,眼神无声地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