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这次是个高科技世界, 她苦中作乐地想。去末世打丧尸也不是不行,就是吃不饱饭太让人着恼了。
迷蒙的视线中缓缓出现几个镀着白边的光影,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难道是系统觉得她在初始世界闹得太过, 气出真身了?
“……脑震荡会导致反应速度下降, 还有可能会永久损失一部分记忆。现在的情况都是正常的, 后续如何治疗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隔绝世界的水幕忽然消失了, 阮如安的眼前缓缓聚焦, 连耳边的声音都逐渐清晰了起来。但随之而来的是仿佛被卡车碾过一般的酸疼感, 她难受地挪动了一下, 却被一个人按住了不安分的手臂。
“不要乱动。”
阮如安觉得这低沉的声音有点耳熟,在冗杂的记忆中寻找了片刻, 才犹豫道:“……符斟?”
“嗯。”
男人背光坐在她的床边,看不太清神色,阮如安眯起眼睛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有些疑惑:“符氏遇到困难了吗?连你也要上街发传单了?”
这倒也不怪阮如安认不出来,原本花孔雀一样的人此时套着一身皱巴巴的衬衫,一头油乎乎的乱发贴在头皮上,眼下乌青,下巴上还带着没剃干净的胡茬,此番尊荣颇有一种大龄已婚男青年骤然失业,为迷惑家里的妻儿老小,不得不拎着公文包假装上班的味儿。
符斟:“……”
他半扬起头深深呼吸,咬着牙勉强歪了下唇角:“没良心的女人,你以为是谁把你从撞得跟罐头一样的车里拉出来的?一睁眼就没好话,还不如接着睡呢。”
阮如安眨巴了一下眼睛,用晕乎乎的脑袋缓慢思忖着他的话。
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再多的责备也说不出来了。符斟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和她描述那天的情况。
事故那天,沈越岳从出门就开始心神不宁,她本不欲放阮如安独自一人赴约,却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劝得住这头倔驴。在通讯录里翻了一圈,她最终还是拨通了符斟的电话。
两人在林家的酒店外碰头,还没说上两句话,就眼睁睁看着阮如安和前夫哥两个人拉扯着开车扬长而去。他们不明就里,只能开着车远远地坠在后面。
也是因此,他们成了事故的第一见证人。
好消息是,阮如安的求生本能救了她一命,因为转向即时,她才没和前夫做一对跳崖的野鸳鸯。但坏消息也显而易见——因为车子的行驶速度太快,剧烈的撞击让大半个车头几乎卡死在了山壁上,弹出的安全气囊在保护了他们的同时,也挤压了最后一丝空间,把两人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万幸霸总的商务车安全系数很高,在这样激烈的撞击中都没有彻底散架。而且副驾驶这一侧受到的冲击更小,他们得以把阮如安挪出来安置。
“那贺天赐呢?”阮如安哑着嗓子问道。
“死了。”符斟翻了个白眼。
“别耍脾气了,他到底怎么样了?”
反正肯定没死,要不然系统早就跳出来要死要活了,阮如安心想。
但这种笃定似乎激怒了符斟,他眯起眼睛,冰冷的眸子扫视着阮如安,良久才道:“你倒是关心他。”
“我……”
“确实没死,但伤到了脊柱神经,已经瘫了。”
干巴巴的语气让阮如安本就昏沉的脑袋更疼了,她迷茫地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奇怪道:“你在生气?生什么气?为什么生气?”
这个问题直把符斟气笑了。
他顿了半晌,才低声回到:“我怎么敢生你的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阮如安,你知道我在看到你满身是血,卡在车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阮如安这才感觉他有些不对劲,她微微侧首,终于从符斟的表情中发现了一丝端倪:“想什么?”
“我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比不上贺天赐,在想你为什么不选我,在想你凭什么不告诉我,”一片阴影笼罩了符斟,阮如安觉得自己又看不太清楚了,“你怀孕了,对不对?”
阮如安张了张嘴,却被符斟的一个手势制止了:“听我说就好。”
“从竞争对手的角度来说,贺天赐与我而言只是只打不死撵不走的苍蝇。我固然烦他,但也还不至于想要除之而后快。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厌恶他,嫉妒他,想要取代他,”符斟的脸越凑越近,眼底深邃的让人看不懂,“这都是因为你,阮如安。”
“我承认最开始我也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思。但你呢?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了?需要我的时候就凑上来,不需要我的时候就一脚踢开,我对你来说连个情人都算不上吧?”他懊恼地捋了一把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但该死的,我就是喜欢你这副谁都不爱的样子,真是犯贱!”
符斟的声音高昂起来,懊恼中带着委屈:“我对你不好吗?你对我太不公平了,我和贺天赐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你怎么能因为被他伤害过,就彻底地否定我呢?”
阮如安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心里竟然升起一两分怜爱,同时又有点好笑。
她心说你想多了,我其实就是见色起意,顺带借个种完成任务。
但符斟眼中的悲伤几乎要溢了出来,她实在没办法戳破残酷的真相,只能静静地听他剖析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