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没事儿吧?对不住啊。”周鲤心说这人真是倒霉,却又想起他爹娘的威严,于是规规矩矩地赔了个不是。
小公子抬头看他,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像要溢出星星,眉心微皱,小脸苍白,看起来着实可怜。
周鲤挠挠头,觉得事情不妙。于是直接毫不客气地凑近,拉开那小孩的手,去查看他额头上的伤口。
磕出了个淤块,已经发肿了,破皮处淌出了一短行血迹。
看起来不算严重,但肯定挺疼。
周鲤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问,“疼吗?”
小公子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温顺得像只小鹿。
周鲤一边扯着袖子给他擦血迹,一边打趣道:“你怎么不说话?小哑巴?”
小公子皱着眉头避开他的手,似是不满意这个称呼,抿着唇瞪了他一眼。
“嚯,脾气还挺大,”周鲤不依不饶地凑过去,“我叫周鲤,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萧承钤。”声音软软糯糯的,口齿却很清晰。
“哦萧……”周鲤刚要点头,忽然又顿住了,震惊地看向萧承钤,“你姓萧……那你是……”
“周鲤!”
周鲤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回头,看见他娘亲风风火火地赶过来,脸色急得发红。把一身琳琅华服都穿出了战袍的气势。
“太子殿下?”
周夫人刚走近,便看到脸上挂彩的萧承钤。她亲侄子她自然是认识的,心头一震,第一反应就是自家混崽子又犯事儿了。
“晚辈见过姑姑。”萧承钤得体地行礼。
“犬子无礼,还望太子殿下莫见怪,”周夫人心急火燎,转身揪住周鲤的耳朵,低声教训道:“太子殿下脸上的伤是不是你干的?臭小子,长能耐了你。来的时候怎么保证的?宫里是什么地方,你能不能给我规矩点儿!”
“疼疼疼!”周鲤连连求饶。
“姑姑!”萧承钤连忙上前道,“不是他做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磕到的,堂兄只是来扶了我一把。”
周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堂兄”就是他自己,连忙附和道:“对对对,我还帮他包扎的伤口来着。”
周夫人半信半疑地看了周鲤一眼,这才收了手。又问太子,“太子殿下伤势如何?可否让我看看?”
萧承钤回道,“多谢姑姑,小伤,不碍事。”
“就是,那么小一个口子……”周鲤比划着,还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他娘亲一巴掌,终于知趣地闭了嘴。
“太子殿下为何不在宴上?”周夫人又问。
“劳姑姑挂念,我前几日不慎染了风寒,太医不让见风。”
周夫人想起来这位侄子似乎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平日里都不怎么露面,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我们便不打扰了,小殿下好好休息。”
萧承钤拱手行礼,“姑姑慢走。”
周鲤一边被周夫人拽着走,一边回头对萧承钤大声说,“我走啦,下次再来找你玩。”说着从衣兜里摸出来一袋什么东西,丢给萧承钤。打开一看,是一袋晶莹剔透的糖。
萧承钤没说话,只是笔直地立在花枝里,眼里略带些笑意,像一池安静的水。
“娘。”走到半路,周鲤开口道。
“干嘛?”
“这个萧承钤……”
周夫人反手又拍了他一巴掌:“叫太子!”
“成成成,太子太子!”周鲤委屈地捂着脑袋,“他说话怎么跟爹似的一板一眼的?像个小老头。”
“臭小子!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无法无天吗?人家可是太子,那叫端方。你看看你这泼皮样,啥时候才能给你娘我省点心?啊?”
周鲤又碰一鼻子灰,自觉地再次闭了嘴。心里忿忿。心里暗自嘀咕,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小哑巴么。
周夫人带着周鲤赶回去的时候,大堂里尚未开宴,周鲤连忙端正坐好。瞥见周密看向自己时阴沉的脸色,他心里咯噔一下。估计今夜回家之后,日子是不会好过的。
“周鲤,过来。”
果不其然,刚回到将军府。周鲤便被他父亲带到小校场。
“马步,三个时辰。”
周鲤听见这句话,几乎要晕过去。他深吸一口气,三个时辰,这是亲爹吗?不如杀了他好了。
“回一句嘴,加一柱香。”
周鲤紧抿着唇,心里压着一股气,欲言又止,终于愤愤握紧拳头,提起沙包,在一旁扎起了马步。
周密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大晚上的,空荡荡的天地间只剩他这么一个可怜人,风刷一下卷过来,饶是才初秋,也冷得周鲤打了个寒颤。
他时不时抬头看看天上亮堂堂的月亮,站了不知多久,双腿已经开始打颤,汗水不断滑落,顺着衣裳淌下,打湿了地面,手也有些发抖。
月明星稀,天都快亮了。东方已经堪堪翻出一抹白。周鲤的头晕得厉害,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色愈来愈模糊。
只恍惚听见“咚”地一声,小小的身躯已经倒在了地上。周鲤隐约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但实在没力气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