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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先前谢今棠在这处说的话……
    今儿个他被带回去念书了,那此刻在这里的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云玳想起自己寻了谢今澜好几日都不曾见到人,那些积压在胸口的致谢还未吐出,以及她准备的谢礼……
    想到此,云玳连忙跑回了院儿中,翻箱倒柜的从屉中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荷包来。
    在小荷包的顶端连着一根长长的银丝,荷包里放着她捻好的薄荷碎,她曾在扬州时,常常喂野猫,知晓一些它们的喜好。
    谢世子什么都不缺,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上次在他院中瞧见的白猫。
    他好似很喜欢那只猫,既想不到法子讨好人,那讨好他的猫应当也是一样。
    带好谢礼的云玳重新来到后山,敲了敲虚掩着的木门,“世子,你在吗?”
    无人回应。
    会不会是她的声音太小,故而世子并未听到?
    云玳提了音儿,“世子,你——”
    “进来。”
    清凌凌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出来,云玳这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进去,缓缓施礼。
    屋内的陈设与他在府中的院落并无两样,眼下他正站在轩窗旁,桌案上铺展开一张宣纸,握笔的手挥洒自如,他抬眸瞧了一眼云玳,便又垂下头去,“先坐。”
    云玳寻着品茶的黄花梨木矮几坐下。
    屋内燃了炭火,虽开着窗,却也不冷。
    半炷香的时间,谢今澜便收了手,放下笔后,并未低头看画,转而朝着云玳走来,“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为什么?”
    谢今澜倒茶的手顿了一瞬,好心解释道:“这么多天都没消息,便以为你忘记上次应我之事。”
    云玳怔愣半刻,连忙道:“我去找过你的,可是东南说你不在,又不告诉我你去了哪儿。”
    “是吗?”谢今澜将热茶推至云玳跟前,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你与三伯父关系如何?”
    云玳思索着,“三老爷人很好,待我虽不怎么亲近,但也算不得疏远。”
    那便是不在意了。
    谢今澜抿了口茶,汩汩热气氤氲了他的模样,朦胧一瞬,如山似玉。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我要你帮我取一样东西。”
    云玳想不到有什么东西是世子都拿不到,还得她去取的。
    “何物?”
    “三伯父书房里的兵法摘抄本。”
    云玳不解,“世子为何不问三老爷要,若是世子,三老爷应当不会不给。”
    “不止是我,谁要他都不会给。”
    云玳顿时垮了小脸,“啊?”
    那她不就更拿不到了。
    见她一脸为难,谢今澜突然道:“你也可以拒绝。”
    对上他漆黑的瞳仁,云玳抿了抿唇,问:“我能知晓世子要那样东西做什么吗?”
    既然是谁要都不会给,那对三老爷而言,定是重要之物。
    比起世子来,她自然更偏向三老爷。
    若是世子将三老爷的东西拿去做些什么,从而害了三老爷怎么办?
    明媚俏丽的脸上毫不掩饰的映着她所思所想。
    “只是看一眼,并不会妨碍到三伯父。”
    谢今澜神色坦荡,没必要骗她。
    云玳点点头,“我……试试。”
    谢今澜看了她一眼,轻轻应了一声,说不上高兴,也算不得意外。
    云玳不知晓他心中所想,将自己先前准备好的礼拿了出来,“世子,云玳先前蒙受世子多番照顾,是以做了些小玩意儿,赠与世子。”
    谢今澜瞧了一眼,伸手从云玳掌心拿过,微凉的指尖从她掌心轻轻扫过,一触即分。
    痒。
    云玳将手缩回来,不由得蜷了指尖。
    荷包小巧,两根指头就能捏住,可上面的芙蓉纹样却绣的极其细致,缎面也不差,看的出来做此物之人费了心思。
    “给乌乌的?”
    云玳不知他口中所说的乌乌是谁,但能取这般名字,想来也只有那只白猫。
    她点点头。
    指尖将银丝勾起,谢今澜细细打量着,纤薄的唇瓣忽然漾起一丝笑意,“多谢。”
    “你喜欢便好。”云玳也忍不住抿唇轻笑。
    下一瞬谢今澜抬头看来,与云玳看着他的目光恰好遇上,二人瞧见对方嘴角的弧度都与自己一样,顿时停滞了半息。
    谢今澜移开目光,面不改色的继续打量手上的小玩意儿。
    爱不释手。
    云玳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那日寿宴之事在心头盘旋许久,可她实在没有那么多银子去买贵重的礼,好在世子并未嫌弃,甚至还……有些欢喜?
    时辰不早了,云玳走时,余光瞧见了桌案上的那幅画。
    雪中寒梅,灿烂孤傲。
    纱帐在吹来的风中微晃,云玳不敢多看,很快便离开了后山。
    在她走后,从连接凉亭的游廊上走来一人,推门而入,立在谢今澜身旁,“世子,可要属下助云姑娘一臂之力?”
    谢今澜将荷包递给西北,西北拿在手中摩挲之后,凑在鼻尖闻了闻,随即道:“世子,并无异样。”
    话落,西北跟前便多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还我。”
    西北双手递上,正要将他过来时的那番话重复一遍时,谢今澜把玩着荷包,悠然道:“你助不了。”
    “为何?”
    “我只是借东西,不是与人交恶,你若出手,三伯父定会发现。”
    西北还是担忧,“可云姑娘方才也说了,三老爷待她并不热络。”
    “与热络无关。”
    谢今澜起身,西北连忙将氅衣从圈椅上拿起披在他身上,“世子便这般相信她?”
    小荷包被他掌心的温度包裹的热乎乎的,“乌乌呢?”
    “东南照看着呢。”
    “回去瞧瞧。”
    第9章
    云玳了却心中一桩大事,从后山回去时,都止不住眼底的愉悦,低声笑了出来。
    风过树梢,寒风凌冽。
    云玳紧了紧碧色氅衣,将下巴埋进了绒毛里,疾步往院中走去。
    路过府中的昙湖时,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好似是三老爷身边的常喜。
    “三老爷,外边儿冷,咱们进去吧。”
    云玳脚步一顿,回身朝着不远处的亭中水榭看去。
    凉亭上,三老爷手中握着一把鱼食,时不时的往湖中丢下两粒,可大冷天的,哪里还会有锦鲤相争的场面。
    想起方才答应谢今澜的事,云玳抿了抿唇,头一次主动接近这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三老爷。
    刚来府中那时,云玳便有些怕谢明清,因着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只有在瞧夫人时面上才会柔软几分。
    她与三老爷几乎不曾说过话,夫人不在时,他们二人更是连面都见不着。
    据说三老爷的腿疾是在战场上留下来的,不过那并不是功勋,而是耻辱。
    是以府中的人对三房总是刻意忽略,就连国公爷与老封君都不喜三老爷。
    故而三房的日子才过的这般拮据,比不得府上的其他人。
    云玳走近后,推着四轮车的常喜忽然讶异道:“云姑娘?”
    “云玳见过三老爷。”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那个冷漠的男人也看了过来,“有事?”
    谢明清今年也才三十有七,虽瘦弱单薄,有些凶,但谢家人的皮相都是极好的,是以谢明清若不是这些年腿上有疾,应当也是个如大老爷那般俊秀的男人。
    “今个儿天寒,三老爷穿的这般单薄,若是染了风寒,定会让夫人担心的。”
    云玳知晓自己与三老爷不熟,是以才抬出夫人,想着看在夫人的面儿上,三老爷总归不会这般冷漠。
    可谢明清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喂着鱼,半晌不言。
    云玳所站的地方并无屋檐遮挡,两颊冻得泛起红晕,碎发迎风乱舞,瞧着有些可怜,常喜忍不住为她说了好话,“老爷,云姑娘说的是,若您着凉了,夫人会担心的。”
    不知哪句话触怒了他,还剩半把的鱼食被他猛地掷入湖中,略显阴骘的眸子从常喜脸上一晃而过,看向云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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