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村那日,薛灵栀去父亲坟前上了一炷香,以后再祭拜爹爹,大概就只能遥祭了。
李叔李婶和爹爹的嗣子一起送她到村口。
薛灵栀坐在马车里一直向外看,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变成三个小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在离开永宁之前,她又特意去了一趟京城,拜别养母方梨。
得知谢枫的一些安排后,方梨点一点头:“如此也好。”
那位谢公子能做到这些,显然对栀栀这个妹妹很上心,其侯府公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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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定然不假。
这样,她就更放心了。
方梨取出一个如意结,神情慈爱:“当年我和你爹爹分开的时候,送你一个平安扣,希望你平平安安。现在你要进京了,这个我亲手编的如意结赠给你,愿你事事如意。”
薛灵栀再度落下泪来,冲母亲又施了一礼,请她帮忙佩戴。
时候不早,她不能久待,依依不舍拜别母亲后,乘马车向京城而去。
第39章 期待
从永宁县到京城,路程很远。
谢枫想快点回京,又怕妹妹受不住颠簸,因此不敢行得太快。一行人昼行夜宿,不知不觉间离京城越来越近。
同行一路,薛灵栀对这个三哥,也有了一定了解。知道他行事冲动,感情充沛,显然是个性情中人。因为上面有两个出色兄长,一人学文,一人学武,家人对身为老三的他,相对而言,要宽容许多。
若非如此,也不会任由他带着两个武艺高强的长随外出游学。
这日,天色渐晚,一行人行至野外,倦鸟返林,啼声阵阵。
谢枫驱马到马车外,隔着车帘同薛灵栀商量:“妹妹,前面有家客栈,环境简陋。但是方圆数十里,除了它,就没别的客栈了。我们就宿在这里如何?”
“好呀。”薛灵栀撩开车帘,冲三哥笑了笑。
出门在外,有许多不便。她很清楚,三哥已在尽他所能地为她创造良好环境了。
当然,这中间也少不了银钱的支持。
又行了约莫两三里,天色越发沉了,他们终于赶到了客栈。
待要入住时,却又遇见了难题。
店家告诉他们:“真是不巧,本店房间已满,没有空房了。”
“普通下房也没有吗?”谢枫有点不信。
“没有,莫说下房,马棚也没有。”店家摇头。
谢枫不得不退了一步:“那,可否卖给我们一些热水、热饭,让我们在楼下待一晚?天亮就走。我们可以给钱。”
如果只有他们三个也就罢了,如今带着妹妹,他实在不想妹妹受委屈。
“没有,没有,都没有。”店家十分不耐烦,“再不走就赶人了啊。”
“你——”谢枫微怒,见多了见钱眼开的,还是第一回 见到这样生意送上门还不做的。
薛灵栀见状,忙道:“算了,现在还不冷,野外露宿说不定也很有意思呢。”
谢枫深吸一口气,胡乱“嗯”了一声,强打精神:“也是,明日早点出发,夜里就能在镇子上落脚了。”
毕竟在外面,他也不想生事。
幸好现在是八月,还不算太冷。四人分别待在两辆马车里,也能将就过一夜。只是可怜他们三个,可能要与那些鸡鸭狗为伍了。
一行人离开客栈,又继续前行了一段路程,找了个空旷的所在休息。
马车里有他们在上个镇上买的馅儿饼,水囊里也还有不少水。田七甚至打了点野味,撒上点盐巴,分给大家。
白及忽然问:“公子,你不觉得这客栈的店家有点古怪吗?”
“什么古怪?”谢枫心思微动。
“说不上来,不像是普通的店伴,倒像是个练家子,尤其是看人的时候,眼神有点凶。”
薛灵栀心下讶然,练家子吗?这一点她倒没看出来。不过她是觉得店家的态度有点奇怪,不像是做生意的。她见过的不管是掌柜还是小二,基本都是和气生财。
田七说道:“在野外开店的,会武艺也不稀奇啊。我觉得他连热水都不肯卖给我们,那才是最奇怪的。”
“嗯。”谢枫不愿多谈此事,只说道,“没事,古怪就古怪吧,咱们又没在他们家留宿。就算是黑店,也抢不到咱们头上。”
“也是。”两个长随不再说话,轮流值夜,只等天亮就出发。
夜色渐浓,万籁俱寂。
方才那家声称已无空房间的客栈里,却又接待了一行客人。
这群人皆是男子,轻装简从,行动之间,隐约以一个年轻公子为首。那公子藏头露尾,形迹可疑。
店家与掌柜悄悄交换了个眼神,上前笑容满面地招呼他们住下,甚是慇勤。
这群客人似乎是累极了,很快便发出了阵阵鼾声。
半个时辰后,趁他们睡得正熟,有人悄悄潜入了年轻公子和随行人员的房间。
热情的店家、精明的掌柜、帮忙牵马的店小二……以及其余房间的客人手持利刃,痛下杀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明明客人喝下了含有蒙汗药的水,竟然没有昏睡。
他们刚一潜入,就被迎头痛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上当了!
一时间,兵刃交接之声不绝于耳,厮杀声、惨叫声……混在一起。
无人知道,在这个客栈里,正上演着什么样的场景。
……
约莫两刻钟后,客栈的厮杀终于停止。
“小二”、“掌柜”、“房客”死的死,伤的伤,鲜血染红了客栈的青石地面。
“店家”右臂被整条砍掉,小腹也中了一刀,血直往外冒。他顾不得疼痛,只一脸震惊地盯着面前的年轻公子:“不,你,不是太子?”
年轻公子嘿嘿一笑,眉梢轻扬:“我有说过我是么?”
果然,这群人又是冲着殿下来的。
他身边的人全是东宫近卫,包括他。
自从在南河镇找到殿下后,一路遭遇刺杀不断。他们干脆分头行动,殿下由人护送着从小路先行,他们则在后面大摇大摆慢慢回京。
今晚很显然又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幸好他们早有准备,不但没让他们得逞,还成功反杀。
“店家”双目圆睁,意识在一点点流逝,他拼尽全力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太子呢?”
年轻公子再次轻笑,脸颊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太子殿下么?告诉你也无妨,这个时候恐怕已经抵达京城了吧?”
“你——”“店家”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年轻公子轻拍了一下脑袋,懊恼道:“哎呀,忘了问一问是谁指派的了。”
另外一个年纪稍长一点的近卫一边给自己包扎,一边冷声道:“问?这一路问了不少,问出来过吗?一看就是死士,何必浪费时间?”
“这不是想着帮殿下解决点麻烦吗?”
年长近卫没接这个话茬,只问:“殿下真的已经回到京城了吗?”
“真的。”
“那就好。”
简单处理了一下现场,近卫们匆匆离去,仿佛从没来过此地。
……
次日是八月初九。
早朝时,众臣惊讶发现,离京许久的太子竟出现在大殿上。
太子殿下看上去清减了一些,但神采奕奕,确实是太子无疑。
数月之前,太子奉命前往东都,后来隐约传回消息,说他在回来的途中遇袭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陛下只说太子另有要事,却时常流露出再度立后的想法。
如今太子突然归来,今日的朝堂只怕有得热闹了。
果然,陛下进殿之后,一眼看见太子,脚下动作全年无休·每日更新加企·鹅裙把14巴乙6九63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眼神莫名,随后缓步走向龙椅。
朝会开始后,皇帝的口舌再次奏请立虞氏为后。
往日也有不少人反对,但都不似今日这般,反对者极多。从虞氏的出身,到朝堂的稳定,引经据典,态度坚决。
仿佛太子的归来又给他们增添了底气一般。
皇帝面色沉沉,一言不发,一双眼睛却自冕旒后看向自己的儿子。
当年他早早立储,稳定局势。对于这个储君,皇帝自然是满意的,也曾倾力栽培。以至于太子渐渐势大,近两年甚至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让皇帝心生不满。
偏巧他近年来又遇见真正心动的人。
他是天子,是皇帝,富有四海,自然要将最好的留给自己心爱之人。比如皇后之位,比如下一任帝母的身份。
因此,所有的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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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都必须彻底清除,包括现在的储君。
可惜太子羽翼渐丰,现如今倒不大好对付了。
他怎么就回来了呢?皇帝按一按眉心,压下了心中的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