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未喊过我一声扬师兄,反而一见面就喊别人名字。”青年看似温和地提醒重点:“如此看来,送走也罢。”
“谁叫他名字是炸啊。”宫雾努力忍笑:“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好笑?”
她一边搂着他,一边把前因后果一讲,姬扬这才道:“你松开我。”
小姑娘依言松手,然后被结结实实地敲了一下脑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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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很快就传到霸鲸楼和知白观的耳朵里。
两方属于是刚跟着月火谷捡了个便宜,在金烟涡的休战合约里划走不少好处,骤然被这消息劈得五雷轰顶。
他们强摁着消息寂静了几日,连在认亲喜宴时都没有流露异样,然后找了个时间一齐去见月火谷的老师祖。
昊乘子正打算亲身致谢,送他们出谷,没想到迎头便被为难。
“老仙尊,我们敬重您德行高尚,劝您对这异象多做管束,不可再放她出谷。”
知白观的人神情冷峻,眉头紧皱:“她未升仙便不死不灭,可见有多妖异奇怪。”
“恕我直言。如果是我观门下出了这么个异样的弟子,我必然要将她关押紧锁,避免横生枝节。”
老师祖没想到他们前来不是为了辞别,而是为了宫雾,笑意淡了很多。
老人坐回主位,不轻不重地反问道:“这孩子性子淳朴温和,你们如妖魔般防她捆她,不怕把人引上邪路,逼她成魔?”
有霸鲸楼高阶弟子再忍不住,出声反驳:“就怕她是魔界送来的妖孽,天生坏种!”
汅惟道尊立刻打断道:“不得无礼!”
昊乘子到底救过他的命,他不会对此事太过为难。
可霸鲸楼人多口杂,哪怕汅惟道尊有意压住风声,也堵不住各路弟子的悠悠之口。
“你们的意思是,我必须把她关起来?”
“至少不能再允许她踏出山谷一步,始终留在你们的势力范围内。”
知白观的道人冷声说:“我知道这听起来不近人情,可她的死而复生,是否会像那妖异眼病一样,其实是借别人的命自己还魂?如果不是,代价另是什么?”
“天下如果有这样的好事,怎么会从古至今都无书记载,唯有她一人这般妖异?”
“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危,她都不能再死!”
昊乘子深深饮了一口茶。
“沉水,唤两位宫主过来。”
涂栩心和严方疾赶来的时候,两路人仍在据理力争。
知白观的意思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宫雾出身不明,又能数生数死,搞不好是魔界送来害人吸命的毒物。
霸鲸楼里意见不一,虽然有汅惟道尊努力安抚众人,但也无济于事。
毒物两字一出,严方疾声音变得很冷。
“慢。”
“连我这个义父都不知道,她曾经数生数死。”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知白观道人先是一愣,交头接耳几句,坚持道:“人都这么说!”
“先不谈你们说的这些。”涂栩心翘着二郎腿,抿了一口茶道:“多谢诸位出手帮扶,但我谷一个低阶弟子的事,应该不劳诸位烦忧吧。”
“她白天扫地,晚上读书,是碍着谁的眼了吗?”
“那都是障眼法!”知白观的均悉道人怒道:“我们是在提醒你们,不是在为难你们!”
“现在不对她严加看管约束,将来她一不小心又死了,可能就有无辜性命——”
“可能。”涂栩心重复着这两个字:“你自己编了个可能,逼着我们信,合理吗?”
严方疾颔首应和:“至少严某亲眼目睹过,宫柳风姑娘心肠仁义,且为我谷带来诸多好事。”
“她猝然中箭时,既没有任何弟子暴毙而亡,事后也没有任何人身有异样。”
“贵派远虑是真,但也至少拿出几样靠谱的证物,好让我们予以配合。”
均悉道人急了:“还要什么证据!这世上有人不死不灭吗!!”
“反常就一定是坏事吗?”严方疾盯着他的眼睛。
“麒麟极少下临人世,倘若出现在你面前,你也要硬说它是不祥,一剑杀了不成?”
“你——你这是胡搅蛮缠!”
眼见知白观的人吹胡子瞪眼,汅惟道人试图大事化小,和几句稀泥了事。
可没想到,他身边那个高阶弟子不依不饶道:“野火燎原,不可放纵。”
“你们若是一意孤行,养虎成患,当心祸害了整个月火谷!”
“高登云!你住口!”
涂栩心微笑着看向汅惟道人:“霸鲸楼的规矩,是徒弟压着师父说话?”
“我师父乃是汱华仙尊。”那名唤高登云的男子双手虚空一拜,掷地有声道:“我也是得他授意,替他前来监督一二,遇到这样的事,我当然要管!”
昊乘子沉默多时,微微摇头。
“老朽不会干预弟子取舍。”
“这孩子便是有心游历四方,也是她的自由。”
高登云眼睛狠狠盯着他们,又看向知白观,已是怒了。
小门小派,不懂规矩!
有他们这群为老不尊的在前,难怪会生出这样多的妖异祸事!
“你们若是执意护着她,今后月火谷再有端倪,恐怕没人敢再出手帮扶!”
这话一出,已经是明面上的威胁了。
知白观的人不住摇头,同样像是被辜负善意一般,扼腕叹息不止。
“明年元贤仙会,月火谷未必还能登堂入室。”他冷声道:“纵容妖孽,不束不止,又与金烟涡那众浑浑噩噩的蠢货有何区别?!”
汅惟道尊脸色大变,一巴掌扇上去,打得极响。
“在我救命恩人面前,容得你这样放肆?!”
涂栩心冷冷看着,严方疾已是面沉气敛。
老师祖心知无法谈妥,挥袖起身:“送客吧。”
三方不欢而散,就此别过。
霸鲸楼和知白观的人走时均是明确表示,既然月火谷拒不配合,这件事他们便不会保密,任凭天下人评说议论。
至于被扇了一耳光的高登云,连霸鲸楼的吞山鲸都不肯再进,当场攒着一股子怒气御剑疾走而去,怕是先人一步告状去了。
老师祖目送两路人离开,站在山谷入口久久未走。
“……山雨欲来啊。”
涂栩心低声认错:“是我反驳的太直了。”
“如果当时虚与委蛇,哄着这些人的面子……”
“不可。”严方疾否决道:“让一步,避一世,越退越被拿捏要挟,恐怕反而中了那些人的下怀。”
老师祖转身看向涂栩心:“宫雾的身世,转生庵那里还查得到吗?”
严方疾想起那段旧闻,一脸嫌弃:“转生庵不杀过来都是好事。”
老师祖愣了下:“你连尼姑都能得罪吗?”
涂栩心捂脸认错,被结结实实连揍好几下。
“你啊!你啊!”
“师祖您年纪大了打人可不行啊!!”
与此同时,宫雾正在修剪花圃里的杂枝。
有六珈宫的弟子小心翼翼找过来,先是扶着门沿往里头看,嘘声引她注意。
“小雾!你那豹子在吗!”
“睡了,怎么了?”
“那寂清师尊在吗?”
“他有事去找老师祖了,”宫雾纳闷道:“你到底找谁?”
“找你,”小弟子摸了摸后脑勺:“我们师尊找您过去一趟。”
“好,这就来。”
宫雾隔着屏风和闭关练功的师兄打了声招呼,跟那弟子一同去了六珈宫。
比起冷冷清清的自家宫里,此处收了数十个弟子,到处都能一眼望见好几个人,让宫雾有些不习惯。
大家看见她也是一愣,有的小声打招呼,有的甚至露出崇拜又惋惜的奇异目光。
宫雾无暇辨认不同表情的背后含义,快步进了主殿。
程集坐在主位,快速让她免礼入座,吩咐弟子上茶。
六珈善医,云藏善毒,弟子们也是在开蒙之后各随喜好拜入门下,深行自造。
此地药修众多,白日里不点焚香也有清苦的药香味,且每一次来都不一样。
“东麓师尊这次唤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程集酝酿了一会儿,把她离开之后的事如实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