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和他商量了一些小细节,这个北魏的徐州刺史、广城郡王只是小菜,他们真正要合计的诚意之作,还得是那位南征的魏帝拓拔宏。
说好之后,萧衍便一刻也不多留,起身告辞。
萧君泽调侃道:“何必如何心急,我又不会吃了将军。”
“殿下误会了,”萧衍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年过三十,最近终于有长子诞下,每日便要早早归家。”
萧君泽眉头微微一皱:“长子,萧绪?”
“还未起名,但大诰有言,诞敢纪其绪,倒也算是不错的名字。”萧衍笑着应道。
“不必了,换个名字!”萧君泽顿时想到一些关于他在原著里父子双收的剧情,大感不悦,挥手道,“好走,不送!”
萧衍微微摇头,心想这小殿下未免太喜怒不定了些,便转身一跃,去了岸上。
看小船上那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他忍不住思考萧绪之谁,怎么一提就如此不喜?
小舟之上,青蚨疑惑道:“公子,你何必如此心急?便是没那萧衍,那拓拔璨,也已经被您拿下了啊?”
“不是心急,这一局,我开得有些大,要颠覆北魏,平定南齐,一统这天下,就不能走一步算一步,”萧君泽看着滚滚淮河之水远去,道,“有些人,得早早下子,才能将他扼杀于青史之间。”
他站起身,带着一点期盼,微笑道:“真想早些见到那位北朝君上。”
拓拔宏啊,我来助你!
第29章 毫无难度
回到军营时,天已经黑了,他的仆人拓拔璨还在助眠香的陪伴下呼呼大睡,毫无觉察。
营帐中,青蚨打水来让他洗漱,发现殿下正坐在昏暗的灯火下发呆。
“公子?”他轻声问。
萧君泽转头看他:“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不太让人愉悦的事情。”
青蚨心想难道殿下又想到了以前的事情?便退到一边,不再开口。
萧君泽把玩着手上弹壳,今天又想起了那本书。
对他来说,每次回忆那书的细节,都像是“地铁老人看手机”——真惨,明明当年他第一次读那本书时,看得非常快乐的,还对里边的各种攻和趴体指指点点,恨不得每章都是肉。
但万万没想到,回旋镖会用这种形式打到他身上,如果那作者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拎着对方的衣领,把对方摇晃出脑震荡,咆哮着问他怎么章章是肉,你吃不腻吗?多写点剧情会死吗?怎么细节少得那么离谱啊啊!
他能从书里剥离出来有用的细节,就是几个攻的名字,还有三场叛乱,以及南齐混乱的后宫关系,还有那主角被怎么折腾得要死要活,过个两三天就照样娇气如初……
叹气,不能再想了,想多了心态会崩。
对了,这个身体恢复力强的优点,不能放过,得利用一番。
……
次日,萧君泽便平静地对拓拔璨提出要求:“将军,从今天起,我要学骑射武艺,不能每天跟着你,希望你忙完了再来找我。”
“什么?”拓拔璨顶着一头乱发从床上蹦起,“你这么小,怎么能学这个呢?”
他捏着少年柔软到几乎能掐出水来的手掌,痛心疾首:“看看,我捏一下,你手上就会有个红印了,这么嫩的肌肤,晒个太阳都会受伤,我不允许!”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太强势了,立刻补充道:“有我在,我能护着你,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萧君泽冷漠地抽回手,小脸上露出我就知道你不行的轻蔑之色,转身就走:“不帮我算了,我去找阿姐。”
“别啊,”拓拔璨从床上抱住少年的细腰,“没我的允许,这军中没人敢教你。”
萧君泽拖着那大号狗子艰难地走两步,拓拔璨半个身子都在床外,最后直接被拖到地上,就不放手。
他垂头看了一眼一脸得逞的少年,思考数息,眼睛一下就黯淡下去,眉眼间都是委屈,坐在地上,抱成一团,把头埋下,进入自闭状态。
拓拔璨顿时心中一梗,和他僵持了片刻:“这样好不好,我来教你!”
……
然后,然后他就后悔了!
“狸奴,休息一会吧?”
“不用,我还能拉弓。”
“狸奴,休息一会吧?”
“不用,我还能学剑术。”
“狸奴,休息一会吧?”
“不用,我还能练,起来。”
“我不行了啊!我起不来了,你不会累的么?”
“你怎么能轻易说不行……行了,我不练了,堂堂男子汉,别动不动就一脸委屈的,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
……
失策啊!
狸奴看着柔弱,但对自己那是真的狠啊!
虽然他拉的是营中最小的弓箭,但也是生生拉到两只手都是血痕。
刀剑对战,无论倒下多少次,不到完全起不来,就绝不会放弃。
更让他惊讶的是,不管前一日训练得多狠,第二日他都能准时起来——要知道这是寒冬正月啊,他自己每天早上从被窝里起来,都要做好久的心理准备!
他甚至有些羞愧,和认真努力、有错就改、绝不会犯第二次的狸奴比起来,他就像个菜鸡,显得特别懒惰。
好在,终于,在训练了快十日后,他们的大军终于开拔渡河,即将去攻打对岸的钟离城了!
拓拔璨只能一脸遗憾地向留在北岸营地的萧君泽挥手告别。
虽然他很想带着狸奴,但这是出征,不是玩闹,带一个小孩未实在不便。
但随即,他又感觉到了温暖——狸奴一定是非想和我出征,才会那么努力地学,可惜这次来不及,等他长大一点,我一定带着他!
……
北魏大军南渡,第一个占领的,就是淮河中的一块名为邵阳洲的河滩,他们在河滩扎营,河滩两岸各修筑了一座浮桥,凭浮桥运送物资、攻城器械,随后数万大军分成四股,轮换攻城,日夜不休。
南齐军也瞬间被激活,他们在城墙上固守的同时,也会派出小股兵力,攻打南岸的浮桥,成攻了好几次,但因为有北岸补给,每次被摧毁的浮桥,又很快被北魏将士修筑好——他们人数太少,没办法给北魏军造成威胁。
然而,局面在第四日的时候,发生了变化。
那一日清晨,大雾弥漫,整个淮河两岸都被笼罩在迷雾之中。
北魏刺史让南岸全军提高戒备,尤其南岸浮桥处。同时也趁大雾,加急攻打钟离城。
就在这时,淮河上游的迷雾中,隐隐出现了几个红点。
当靠近了才发现,这些红点都是数十艘放满了油木的小舟,正顺水而下,冲向北岸的浮桥!
一时间,北岸浮桥燃起雄雄大火,斩断了北魏军退回淮河北岸的希望。
不止如此,南齐还趁着迷雾,袭击了北岸的营地,将营中残余的船只付之一炬。
至此,北魏两万多的大军,全数被困在了那狭小的江心洲上。
南齐军则趁着敌方军心乱时,不断派出部队骚扰,让他们无法重建浮桥,同时,南齐大将萧衍亲自领兵,追杀没有及时退回邵阳洲的鲜卑大军。
只要时间足够,粮草不济的魏军便会全数被困死在此处。
……
拓拔璨是在夜里悄悄乘着一条独木舟样的小船回到北岸营地的。
他神色憔悴,一入营中,立刻给正在数百里外攻打寿阳的皇帝去信,请求陛下前来营救他父亲和数万将士——他可以悄悄逃回来,但他那做为最高统领的父亲却是不能走的,一但走了,邵阳洲上的两万大军便会瞬间军心崩塌,南人全歼。
他父亲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宁愿被战死,也不会弃军而去,若如此,在鲜卑王族中,必然一世无法抬头。
“狸奴,我要邵阳洲去了。”拓拔璨一脸坚毅,“你好好保重。”
“这个时候,你在北岸主持大局,远比去邵阳洲买一送一来的强。”萧君泽提醒他。
他专门去找萧衍,给出北魏的计划,成功把那位刺史困住,就是为了要留下这个傻狍子,他要回邵阳洲,他岂不是白折腾了?
拓拔璨含泪摇头:“不行,我父遇险,我身为长子,岂能坐视?”
“当然能,”萧君泽看火候到了,便如恶魔般缓缓开口,“阿璨,你想想,为何你父亲回不来?”
“当然是浮桥被毁,渡船被焚,如今天寒地冻,诸将士也无法游过来。”拓拔璨本能答道。
“那江北还有船么?”
“没了,这两个月,淮河以北,能浮起来的东西,都已经被我们征用了。”拓拔璨咬牙道,“也不知那南齐怎么突然准备了船。明明我们前些日子打探过了,南齐的水军都在寿阳,与陛下的大军相战。”
“所以,没有船,郡王回不来,可是淮河以北的船,可不只是民船啊。”萧君泽微笑道,“就我所知,再过两日,北方有大船,便要来运奴了!”
拓拔璨恍然拍桌:“说得对啊!我竟忘了此事。”
萧君泽点头道:“所以,等他们大船过来,您需要立刻以惊雷之势,将船上人扣押,夺来大船,方才有机会解围!”
“正当如此!”拓拔璨瞬间心中有底,不由感动道,“狸奴,你真太聪慧了,果然是我的福星。”
“不只如此,”萧君泽微笑道,“军中那些奴隶,也要快些让他们伐木做舟,以迷惑南齐。”
“我们北岸如今将士稀少,他们若是做舟,会不会悄悄跑了?”拓拔璨有些犹豫。
“他们跑了,也是给南人增加负担,南人必须赈济,还要担心他们变成流民,损了如今大局,你难道还舍不得这几个奴隶?”萧君泽皱眉反问。
“没有没有,你说的有理,按你说的做!”拓拔璨立刻道。
“还有,”萧君泽低声道,“如今我军孱弱,需要严守,你得调整布防,另外,收拾一下,如今刺史与诸将皆不在此地,你不能露出一点惊慌,才能稳住军心!”
“狸奴,你说的对,我要抗起这重任!”拓拔璨感动极了,“谢谢你。”
萧君泽无言地看着他,一时对他有了微小如灯火般怜惜,他伸手摸了摸大狗的头:“快去忙吧,有拿不住的事情,我来帮你想想。”
“好!”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被一番指点,立刻起身,拿起长戟,一派英雄模样。
萧君泽微微摇头,欺负小孩子,一点难度都没有,毫无成就感呢。
青蚨在一边将公子包在身上的厚皮裘打开,重新铺好床,抱怨道:“这将军未免太不知礼仪了些,竟然强闯你的营帐。”
“我又不是女子,让他闯了便……”萧君泽看着青蚨那有些不对脸色,皱眉道,“我还小,不用在意这点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