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秒过,空气中才传来叶清越的应答:“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那你呢?”叶清越忽然·又问:“你答应过会和我续约。”
洛鸢笑了笑:“我也是,说到做到。”
*
或许是雨季已经过去的原因,通过监狱的山路比上一次好走许多。
不知为何,洛飞这次答应了探监申请,洛鸢通过安检,身·份识别之·后,跟着狱警穿过复杂的通道,来到了电影中的探监区——一面防爆玻璃阻挡板、一个直通电话机、两个板凳。
厚重铁门吱呀一声推开,穿着黑白狱服的男人一上来便对着洛鸢眼含热泪,激动起身·,手铐撞的哗哗响。
在·外人看来简直是一场父女情深。
洛鸢却如遭雷击,整个人怔在·原地,双脚灌泥般沉重又死寂。
这双眼睛……当年她躲在·衣橱透过缝隙看到的就是这对眼睛、阴冷又恶毒。
她彻底想起来了。
汹涌而至的记忆几乎快抽干她了,洛鸢需要糖分镇静,她颤抖着手从包里掏出,朝嘴里塞进一粒糖。
洛飞似乎察觉到什·么,笑容冷了两分,仍然·试探道:“小鸢?是爸爸啊,你快来坐下,爸爸减刑了,很快就能出去了,你可要为爸爸养老送终。”
洛鸢这才明白为什·么偏偏这次洛飞答应了探监请求,她本以为是奶奶的病重才让他唤醒了一丝孝心,原来是这样啊……
洛鸢拿起电话,强忍怒火:“你休想出狱,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死后下地狱怎么有颜面见妈妈?!”
洛飞像是装累了,无所谓道:“你果·然·想起来了,那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
“我还要谢谢你,我的宝贝女儿,我在·牢里能减刑这么多年,全·靠你在·外面找律师帮我辛苦运作啊。”
“哦对,我肯定有颜面见你的妈妈,多亏了你尽孝心买的双人墓地,我死后还能继续恶心她,只要有我在·,她和那个女人休想在·一起。”
“而且如果·没有你,你妈妈她早就和我离婚了,不然·我怎么能折磨她这么久,我可太谢谢我的宝贝女儿啊。”洛飞脸色扭曲地笑了起来。
洛鸢紧攥着签字笔,她恨不得下一秒笔尖就插进眼前这人的脖子。
狱警察觉异常,上前询问。
一旦出现意外,探监将被中止。
洛鸢低着头让人瞧不出情绪,朝后摆手微笑示意无事·。
不知过了多久,洛鸢才抬起头,朝洛飞笑,哈哈大笑。
洛飞看的害怕起来,二郎腿都放了下来:“你…”
洛鸢用仅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对话筒道:“放心,你出不了监狱的,既然·我能帮你减刑,自然·也能有本事·让你把牢底…坐穿。”
探监提前停止,洛鸢起身·的那瞬间·,洛飞像是疯了一般用椅子砸玻璃,嘴上不停辱骂。
防爆玻璃纹丝未动,而洛鸢亲眼看着洛飞被狱□□制服在·地,才彻底转身·离开。
一出高高的监狱围墙,洛鸢被突如其来的情绪压垮。
随从的律师道:“洛小姐,我们会尽力满足您的诉求,鉴于·您补充的证据,追诉到无期不是问题,还有……。”
“关于·您的婚姻协议,您和您伴侣事·先·约定再续约吗?如果·没有的话,是时候发通知提醒叶总了,离婚冷静期是三个月,财产分配三个月……”
续约?
她是答应过叶清越要续约来着。
只是此时脑子混沌一片,洛鸢好像失去了身·体支配,不知道自己回复了什·么,只能看见律师朝她点点头,拎着公·文包离开了。
她还看到叶清越为她安排的司机从车上走了下来,拦住她焦急道:
“太太,您要去哪?我跟着您,叶总特地叮嘱过要寸步不离。”
“我想自己呆呆,不用管我。”洛鸢听到自己的声音。
司机为难:“可是叶总说……”
“走开!别跟着我。”
z岛监狱的山脚下,
李助理看着后视镜中的人道:“叶总,哦不,叶董您怎么不陪夫人上去探监呢,毕竟您都专门腾出时间·在·这里等了。”
叶清越没有回答,夕阳西沉,她的半边身·子沐在·金灿灿的夕阳,一半沉在·阴影。
她只是望着刚从手腕上摘下的手表,整个人如同·尊贵的雕塑般沉默。
手表上的划痕,是叶清越唯一能留住的和洛鸢的记忆。
她睡不着的时候不数羊,也不数星星。
她会摘下手表,凑到耳边,听着指针一秒秒滴答走过,独自入眠。
近八年来的日日夜夜,叶清越只能用这种·方式去缝补,早已千疮百孔,四面漏风的心。
洛鸢好不容易才回到她的身·边,她用婚约将人绑在·身·边,想让洛鸢重新爱上自己。
失忆又怎样,叶清越有把握让洛鸢重新喜欢上自己,她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可是她引以为傲的掌控力却总是在·洛鸢这里失灵。
就算她使尽浑身·解数,洛鸢也从来都没有说过爱她,甚至连喜欢也没有。
叶清越听着滴答的指针,闭上了眼睛。
幸福是场高利贷,对叶清越而言,洛鸢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