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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雨如磐,重重敲打在窗棂之上。
    片刻前还噙着笑的他,却在下一瞬不受控地喷出一口血腥。
    痛感侵袭全身,他却下意识抬眸望向楚亦。
    天旋地转的视线里,只有那抹正红一直伫立在他视线中,卫淮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慌乱无措地只知道先哄她:“别怕,别怕。”
    他颤巍巍地向前几步,想要像从前一样靠在楚亦怀中,掌心的衣袖却拂过,恍若一阵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亦亦…?”
    楚亦昔日总含几分柔情蜜意的眉目,不知何时换了一副神情。
    蹙着好看的山黛,嘴角平弧,波澜不惊地睨向他,仿佛在望着陌生人一般,只余几分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在她眸底。
    卫淮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料峭冷风吹进这幽幽暗室,纵然寒意彻骨,可对他来说,身冷,心更冷。
    他猛烈咳嗽几声,手上沾染一片暗红,他却不再看一眼,而是将目光停滞在楚亦身上。
    琳琅凤冠缀满珍珠玉石,镶边的金线在衣裙蜿蜒,朱红的皇后衣袍,同他掌心的红过于相配。
    却也讽刺。
    血涎在他唇角,就这样淌流过下颚,滴落地面,卫淮死死盯着她,喉间发涩,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地去问她:“为什么?”
    袅袅糜香助长他的不甘同愠怒,他强撑着蔓延全身的毒,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去楚亦身前。
    他想好好看清楚楚亦的眼神,可手要触上那干净细腻的脸颊时,卫淮又无意瞥到了手上的血污,便就这样顿住了。
    卫淮忽然就想到了从前。
    那时的楚亦生来便孱弱无比,十六岁的一场发热后,她发现自己竟能产出甜腻的乳水,可再也不见葵水来临,无法生育。
    卫淮从不介意,他做好了一生无子嗣的准备,一心一意要娶她成为世子妃,可楚亦却在他怀里哭着说想同他有自己的孩子。
    于是他求遍天下名医,亲自替她寻稀有药材。
    可治好没多久后,楚亦就忽然要嫁给太子,长孙珩昱。
    再到后来,桂月高悬,烛影摇曳。
    卫淮看见血濡湿了她的裙摆,缓缓蜿蜒至白皙小腿,楚亦凄戚崩溃地在他怀里悲啸着丧子之痛。
    回忆戛然而止,旧事在他胃里翻涌着,灼烧得难受。
    “亦亦。”卫淮从不轻弹眼泪,此刻却仿佛有几片圆圆的鳞片在眼眶里,模糊了目光与光线。
    所有的不解和委屈转而化成了铁锈味弥漫舌尖,哽在喉中控诉着:“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死的不明白。”
    “你说你想同我有一个孩子,我替你寻遍名医。
    你想成为皇后,我就助你从侧妃一步步走上皇后宝座。
    你要我杀了燕妃,铲除异己,我也帮你。”
    “卫淮。”楚亦淡淡开口,打断了他:“谨言慎行。”
    一句谨言慎行,仿佛十几年来都是他一人的黄粱一梦。
    卫淮咬牙,不甘地诘问她:“我那么爱你,为什么?”
    楚亦优雅地挥袖,反握他的手,轻易地让毒发的他跪在地上。
    一举一动都同从前的柔弱没了关系,取而代之的是多年皇后沉浸的威严。
    她就这样像无事人一样,坐在了两人曾经欢好的塌上,说出的话却令卫淮无比陌生。
    “我从来没有求你爱我,你还不懂吗?”
    那一霎,一切的不解同困惑都迎刃而解。
    楚亦的话比身上的剧毒还要剜心剔骨,凉意从她的话侵透卫淮身骨,苦涩的笑声在寂寥空旷的幽室内回荡着。
    他薄唇翕动,可连一字音节都还未发出,便蓦然从口中涌出一股鲜血。
    “亦亦…”
    卫淮倒在楚亦身下,徒劳地替她拭去裙摆上点点血色,直到冗长的黑席卷他所有意识,他再无了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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