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这样。”少年犹豫地说,却听虞和上仙问他:
“那么,你想要什么?”
黄狐一楞,旋即使劲儿摇头,把头上一对耳朵都摇的晃动起来,而后说:“我什么都不想要。”
“此话当真?”虞和上仙静静地瞧着他,虞和是一只眸色深蓝的绿翎孔雀,凝视着什么的时候那眼神比金瞳少了几分淡漠,却多了凝重,像一潭静而深的水,水面映出黄狐的面庞。
狐妖再大,终究不过千岁,比起那些大妖,也还是孩提,黄狐望着那双眼,最终踟蹰开口:
“我想要一个名字......我不想被他们叫做黄狐,也不想和雌丹共用一个名字。”
黄狐天生有两颗妖丹,一雌一雄,这些年有时是少女,有时是少年,虞和上仙已经习惯了,不过是这两颗妖丹性格不大一样,生出来的意识也各自分离,雌丹对萧行绛有妄念,雄丹却没有。
虞和上仙听罢没答话,半晌,很轻地笑了一声。
黄狐慌乱起来,局促不安地看着他,手中攥着衣角,耳朵贴在了脑后,不安地说:“我,我不要也可以,这不是妄念,不是雌丹那样......”
魔恶念深重,妖则欲念深重,虞和上仙要他善念,他便不能留欲念,这些年常有仙人效仿仙尊,寻一些小魔小妖的带在身边,带好了是自己心中至善,有大功德,若是带坏了,便趁着未铸成大错,将那些东西废去修为,赶回下界。
他不想走。
“没关系,”虞和上仙温声说:“我还担心你想要的更多呢。”
黄狐的尾巴恹恹地垂着,耷拉着耳朵,小声说:“那我会被赶走吗?”
“若你一心修行,不做恶事,一个名字又算什么妄念呢,也不会赶你走的。”虞和上仙笑道。
“那......”黄狐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虞和上仙轻轻闭上眼,抬起手掌,覆于黄狐头顶,缓声说:
“祛,除也,婪,妄也,欲除欲念,必先祛婪,是以赐尔名为祛婪,名既授,吾自当佑之。”
他声音不大,他向来不会大声讲话,可说这些话时却郑重肃正,不似寻常温和,金光自他掌中浮现,丝丝缕缕钻入黄狐的身子,黄狐闭着眼,只察觉一点暖意在四肢百骸游走,再睁眼时,他便有了名。
赐了名,虞和上仙又伸开手掌,掌心中浮着一条绳,绳上挂着一片薄薄的鸟羽。
“这是......”祛婪看着那条绳缠在自己手腕上,不明白地问。
“既是庇佑,总需要些物件,只是一句话太过轻微,这是我的鸟羽,有它在,便能保你。”虞和上仙说。
青色鸟羽轻飘飘的,随着九重天上的长风浮动。
黄狐愣了一阵,忽然想起什么,问:“那若是仙尊,会给些什么东西呢?”
“不知,”虞和上仙揉揉他的脑袋,说:“仙尊自有思虑,我等无从得知。”
黄狐舒服地塌下耳朵,微微仰头,眯着眸子享受虞和上仙的抚摸,他本质上还是条狐狸,被摸了脑袋,舒服地什么也不去想了。
朝朝暮暮,转瞬即逝,又是千年。
“仙尊!”
折青仙尊寝居的门被“砰”一声推开,先探进来一只绒黄的狐爪,而后一阵轻烟,烟雾散去,一黄发女妖身子袅娜,婷婷地站在屋内。
“仙尊,今日我这张脸......”
话至一半,她陡然截了口。
一个赤色瞳孔的少年坐在塌上,静静地看着她。
“你是谁!”黄狐陡然尖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看着她,不言语,而黄狐竟从那双眼中看见一点高高在上的淡漠,霎时间她就明白了。
“你是那条黑泥鳅!”
晏破舟没反驳,因为他不会说话,他那么安静地看着狐妖,便算是默认。
狐妖那张漂亮的脸因为愤怒扭曲狰狞,她讨厌这条黑泥鳅,折青仙尊日日将他带在身边,养在怀里,就算这条泥鳅千年未有一点长进,仙尊也从未说过什么,而自己日日修炼,却始终难以入仙尊的眼。
就算是雄丹,也有虞和上仙赐的名字,可她什么也没有,她只是九重天上一只狐妖,时至今日,她还是黄狐雌丹。
晏破舟在仙界待了数千年,迟迟未化形,她素来将化形当做她的优势,她未去过下界,自觉自己幻化出的这些皮囊在仙界是绝无仅有的美貌,但晏破舟现下竟化了形,还是这样六界难寻的容貌。
妄念与执念交织着,似一把火烧着她,雄丹费劲心力压制的狐妖邪念最终尽数汇聚到雌丹中,这一刻雄丹只剩善念,而雌丹吞尽邪念。
杀了他。
就是现在。
折青仙尊不在,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妖气四起,狐妖赫然显形,身后九条尾巴猛然绽开,她不再是千年前那只扎着小辫的一尾幼狐,她是真正的九尾大妖。
妖气弥漫的瞬间,魔气自晏破舟身上浮出,赤红的龙瞳亮起,这是蛟龙无声的恐吓。
黄狐自认修为远超这魔物,不管不顾,猛扑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