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地拽着洗浴池,因为泪水而模糊的眼睛盯着脚边的酒瓶。
这个瓶子,看起来质量很好。
如果抡起酒瓶,给自己脑后一棍的话,我现在的难受,会全部消失不见吗?
不过,总觉得这个姿势的发力点很不顺畅,所以果然还是给自己脑门上来一下?
不不不,还是应该用碎玻璃捅破自己的喉咙吧?
但这个感觉也很痛,万一死不掉的话也很麻烦,还是参考一下影视剧里常用的吞qiang自杀吧?
我在脑海里想象着各种各样的死法,奇妙的是,原本彻底崩溃的情绪却因此多少恢复了稳定。
随即,我自嘲地笑了一下。
小川梦子,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是一个连将自杀付诸于行动都没有的胆小鬼。
在我的病情还没有那么严重的时候,我也读过一些相关的理论著作。
人类的攻击性可以分为两种,内倾和外倾。
简单来说,就是自我怨恨还是攻击他人。
要是我能将我身上的所有不幸,怪罪给外界就好了。
莫名其妙来到另外的一个世界,是世界的错;
被迫从守法公民到知法犯法,是首领森鸥外的错;
为无意义的事情加班加点到这么晚,都是太宰治的问题——妈的,本来就是他的错!!
然后,会因为吃坏东西而这么难受,也是中原先生的好心办了坏事。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是被迫的,顶多是我过于倒霉了一些。
只要这么想,就会轻松很多吧?
我只需要咒骂所有给我带来不幸的人和事物,不去理解为什么事态会演变成这样,不去思考他们的动机,只要想着“烂人就是烂人”,就可以顺理成章、心安理得地过着我自己的日子。
……中原先生除外,他只是被我的幸运值和不细致的做事风格拖累了。
但迁怒可以非常不讲道理,我只需要吸取一下教训,从此离他远一点就好了。
听起来很过分很不公平,但我也没想成为一个道德高尚的人。
我只是,想要活得轻松一些。
我可以继续喝我的酒,上班的时候摸摸鱼,没有办法反抗港口黑手党也可以成为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什么都看不见,再有点阿q精神,突出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
然后在某个合适的日子里,希望是一个太阳很舒服的早上,因为熬着夜喝酒太多而心脏麻痹猝死。
反正我的胡思乱想,其实什么也没有办法改变。
冷水冲刷着我的脸颊,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难受到几近于崩溃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复平静。
不需要去医院。
不要想着改变,不要抱以期待。
不用去思考明天。
只要什么都不做,情况反正也不会变得更糟——在遇到中原先生之前,我都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腹部还在痉挛,但已经比刚才冷汗淋漓的时候好太多了。
生病的时候,应该喝粥或者鸡汤吧?
虽然日本似乎没有这种说法,但我骨子里毕竟还是天|朝人。
没办法了,烧点热水煮煮泡面代替一下吧,毕竟这可是连外卖都不发达的日本。
在我试图从垃圾堆里找出我不知道闲置了多久的烧水壶的时候,一个念头突然击中了我。
于是,原本止住的泪水又一次决堤。
“啊。”我按着晕头转向的大脑,身后的电视还在放着我没有听过的日文歌曲。
歌词含含糊糊的,以我现在的注意力来说,根本听不清。
没办法,毕竟这不是母语嘛。
站在屋子中的中心,没什么家具的房间里回荡着我一个人的声音:“要是这个时候,能喝到妈妈煮的粥就好了。”
可是,这是注定无法实现的妄想。
第10章 session 10
不管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世界总会自顾自地运转。
而不得不定期前往的工作,就是这一点的最好证明。
听起来有点可笑,不过我确实是因为工作才维持着最基本的秩序性。
我之所以还有在摄入食物,之所以还有稳定的作息,而不是一昧地泡在酒精中,指望着被世界遗忘,也是因为这份工作的缘故。
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我再怎么起不来,无论我的通勤有遇到多少的突发事件,我还是会在特定的时间到达公司。
嗯……因为对我来说,虽然调动自身的积极性非常困难,但向上司开口请假会更加难以启齿?
他人即地狱。
不仅是他人的攻击和冷漠,更是他人的关心和温暖。
我没有办法辜负别人的期待,尤其是明知善意的情况。
就这一点来说,中原先生非常恐怖。
即使我能有一百种说辞来打消他的关心,他却总是能做出第一百零一次尝试。
这样的他,一点也不像是黑手党,不,我甚至觉得他的道德感击败了世界上99%的人类。
简直像是神明一样。
要是他对我别有所图就好了。
这样的话,我只要毁掉他想要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脸庞也好,身躯也好,因为本来就不属于我,自然也不会因为失去而感到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