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人,沐子卿不由将目光凝于前方,没有言语。
也因为若有所思,两个人行走的速度并不快,走了好半天也没走出这片林子。
“饿了吗?”沐子卿看着跟在身后闷声的小东西,问道。
“还好。”梵殷下意识模了摸肚子,她是有点饿了,“阁主不饿吗?”
“这天地精华对于我就是充足的食物,但你不能不吃,我们快些走罢。”沐子卿说完加快了脚步。
总感觉阁主身上有很多秘密,但梵殷就算再好奇,也不会问。是因为她晓得自家阁主的脾气,沐子卿要说自然会说,若不说问了也没有结果。
两个人穿过树林,没走多远,就看见了一座偏僻的村落。
无奈村子太小,并没有客栈,不过村长是个还不错的老人家,将自己家的偏院拿出来给两个人落脚,还准备了晚饭。
沐子卿从不喜欢领情于人,等梵殷吃饱之后,便拿出钱放在一旁,拉着梵殷回到偏院。
梵殷抬头看着夜空的圆月,搓了搓冰冷的小手,惊喜道:“阁主你看,是圆月。”
“若你晓得圆月代表什么,或许看见它就不会如此惊喜了。”沐子卿在院子里找到了一处稍微干净的地方,端坐道:“圆月代表阴盛阳衰,正是妖邪出来觅食之夜。”
“觅……觅食?”
“没错。”沐子卿把玩着手里的白玉,看着蹲在自己旁边的小东西,问:“你在三青算受教时,他们未曾与你说过此事吗?”
梵殷托着自己的脸颊,寻思了几秒,道:“三算先生教我读书识字,二算先生教我知礼明德与五行,一算先生教我八卦与观星,但是并未教过我……观月。”
“正所谓数奇命蹇,不仅十五月圆,包括每个节气点,对人而言,都是劫坎,过去了是幸运,过不去便是命数。”沐子卿看着梵殷似懂非懂的样子,淡道:“这说明人着实脆弱,甚至不堪一击,这天地万物随意的变化,都可将人置之死地,但却不知为何人会如此自大,总想欺负弱者,又怕弱者报复而限制其生长,当真矛盾。”
有关人性的问题,对于目前的梵殷而言有些深奥,更何况她从小早就习惯了弱肉强食,想着月圆的话题,继续道:“阁主的意思,是想说每个月圆夜都要死很多人吗?因为妖邪?”
“一部分罢,毕竟游魂也需要养分,而将死之人就是它们最好的养分……”没等沐子卿话音落下,村子里发出哀嚎的声音。
闻声赶到的两个人,才得知是村妇在屋内难产,门外围着好多村民。稳婆忙前忙后,丈夫气喘吁吁的找来大夫,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胎位不正就算大夫来了,也没办法。
沐子卿抬头望着房顶黑压压的天色,薄雾已经盖过了圆月的光泽,“这孩子若生下来,定是聚阴之格。”
梵殷没听懂的看向沐子卿。
第7章 一场大火
在大夫抵达的半个时辰内,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商榷之下由于难产,一碗猛烈的催生药,最终保住了男婴,而妇人也因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命陨收场。
关于保大保小的问题,在场的所有人心知肚明,更何况还是个儿子,丈夫就算再难过,当看见亲儿子的瞬间,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这一切都落在沐子卿眼中,回看身边正为妇人惋惜的梵殷,恐怕这周围的邻里,还不如身边这位陌路人。
“回罢。”沐子卿习惯的牵起梵殷的手离开。
梵殷回看那间草屋,遗憾道:“孩子刚生下来就没了母亲,好可怜。”
沐子卿推门走进房间,将烛火点亮,“你不觉得那妇人更可怜吗?”
“可能她本身就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活下来呢?”梵殷也不晓得这感觉从何而来,但是那种母爱,她从自己的母亲身上感受过,“就像母亲为了我,可以去挡刀子一样。”
那一幕,梵殷永远都不会忘。
沐子卿目光淡淡的看着梵殷,抬手抚过腰间的月白挂玉,不知为何,她对这种感觉莫名的反感。
“这样的牺牲,当真值得?”
梵殷被沐子卿突如其来的冰冷,震了一下,“……阁主?”
“孩子的命是命,那么自个儿的命就不是命了?”沐子卿一边的嘴角勾起,不屑的笑了下,“莫要忘记,人的命只有一次,若有来生也只有一次,为何不好好珍惜,而为了一个未知,舍掉自己的命,值得?”
梵殷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沐子卿,虽然平日里她总是淡如水的性格,却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这般生气。
这样看着,望着,梵殷甚至不知怎了,内心隐隐的难过,迫使她往前迈了一步。
吐出去的话没有回应,沐子卿抬眉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少女,恍然回了几分神,压低声音道:“吓到你了?”
因为从小跟在沐子卿身边长大,梵殷早已习惯了被她拉着,牵着,抱在怀里,但是主动去抱阁主的举动,从没做过,因为畏惧眼前人的关系,一直不敢。
虽说不敢,但她还是勇于尝试了,倾身将沐子卿轻轻环住,“我不怕阁主,因为阁主是我最亲的人,我只是不想见到阁主难过。”
短暂的拥抱后,沐子卿慢慢推开了她,自己的脸隐在烛火照不到的地方,甚至不明白梵殷何故说出自己会难过的话,强调道:“我说过,我不会难过,亦不是你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