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又唤琅琊王的人:“崔长史回来。”
“王妃,臣下在。”崔长史道。
林姿娇道:“照顾我的林婆子不见了,她不在,我不甚安心。你派人去找找,寻到者赏金五十两。”
崔长史神情略显微妙,应了是,便退下了。
半个时辰后,林婆子被琅琊军送了回来,身上一点皮也没擦破。
见到林姿娇,林婆子几乎要扑上去诉苦,“小姐——”
林姿娇及时把婆子的手按住,轻轻摇头。
不必说了,她都知道了。
琅琊王擅于放长线钓大鱼,此前种种,并非他愚钝。
他只是,不把人赶上绝境不甘休。
就像她的假死,他光看见她的尸体不作数,还声称定要亲手埋葬。此招虽简,但留给做局者的,却没有多少活路了。
眼下在寺院里也不可能住长久,林姿娇双手托腮,乌溜溜的眼睛转了又转。半晌,她眉头舒展,终于又有了对策。
既然琅琊王沉得住气儿,那她便要当个出头的炮仗,炸他一两个回合。
日子一天天暖和起来,五日后便是天子诞辰,届时会有各国使臣赴宴朝贺,故朝臣们对此次盛宴极度重视,个个忙到夜不归家。
独独丞相林帅闲了下来,相府门外求办事的人也见少了。
只因早在群臣提议大办天子生辰宴时,林帅连忙摆手,退避叁舍。
“我一生清廉,屋子里值钱的东西没几样,叫我去办挥金如土的花灯宴会,花那么多银子,只为一夜,我老头可办不来,眼不见为净。我不办,不办。”
边疆才刚刚告捷,民生未稳,天子那么快又要劳民伤财,举国资为自己庆生。这事,水太深了。自有一套先见之明的林帅自然要拒绝。
闲暇那日,林帅一下了朝便回相府后院钓鱼玩。
不远处的绿茵草地上,是他家那只活泼鲜艳的鬼灵精,在和几个随从欢欢喜喜地放风筝。
如此天伦之乐,实在少有。林帅将后背靠在太师椅上,一手拿着钓竿,美美地眯起了眼。
忽而,一道打断他享乐的声音传来:“丞相,琅琊王来了。”
“叫他滚。”林帅脱口而出。
一下子回过神,林帅睁开迷糊的双眼,问道:“他来作甚。”
“给丞相送礼来的,已经请到前堂了。”婢女道。
林相目光不舍地望了望在草上蹦跳的林姿娇,起身道:“我这就去,不许任何人进来后院看见小姐。”
“是。”
林帅来到前堂,抬手朝李潇作揖,脸上挤出一堆笑意,“哎呀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岳丈说笑了,小婿有一事前来讨教。”李潇款款而来,站在柔和光下,身上一件赤金长衫闪着耀眼光泽。
林帅忍不住打量他一番,这小子,没媳妇也照样过得光鲜,那又何必要有呢?林帅扯开脸继续笑道:“那好,请到里间说话。”
李潇来到门前,此时一名小厮下蹲,伸手碰上他的鞋面。林帅正巧回头,“快松手,琅琊王身份贵重,免了免了。”
“无妨,上门做客,自然要守主人家规矩。”李潇抬鞋,让小厮脱了。他又把配剑和披风解下,交给小厮。
林帅打着哈哈,心里却莫名想到一个谣言:琅琊王是不是有足疾?
不过,这是谁最先传开的,一时竟觉得熟悉又陌生。
茶炉煮沸了,一张矮几上两盏清茶,两个男人面对面落座。
李潇就林帅的督贼司谈起,京城有人暗中与突厥狼卫勾结之事。
“我知道岳丈素来提防城中祸乱,我也一样,自我离开封地,一路上京,路上已有好几拨人想取我项上人头,最高的,已经悬赏到了十万两白银。如今我虽住在新建的琅琊王府,有重兵把守,却也夜夜不敢安枕。其中滋味,岳丈能理解一二?”李潇直视着林帅的双眼道。
“原来王爷挺值钱啊,哈哈。”林帅并不回避对方的眼神,端起茶呷了一口,变得正经,“老夫说的是王爷击败突厥,叫他们连大本营都输光了,自然怀有恨心,焉知,这余党可是清不完的!这未来叁代出门恐怕都要小心了。王爷,我可不是打趣。”
“岳丈说得不错,我从前孤寡一人,碰着了歹徒,一时急眼打斗起来,磕着碰着倒不打紧。可是今后有了王妃,未来还会有小世子,小郡主。一家大小,妇孺孩童无不是牵挂拖累。”李潇端起茶盏,垂眸叹了一口气。
林帅捏着茶盏,不动声色。
他静静地等着这莽汉的下文。
李潇抬眸,一双幽深黑眸似蕴藏玄机,“岳丈大人,既然你我查的是同一批人,不如就与我共享督贼司获取的情报,如何?”
说到点子上了。
林帅把茶盏放下,手指在矮几上点了点,“我能理解王爷的心情,但王爷还真是问错人了。我虽有督贼司,干的却是巡逻之事,最上层的消息,轮不到我们。”
“那会是谁?”
“太,后!”
林帅接着道:“你以为太后只是个深宫妇人,她的眼线长得很,不止我这相府,就是你琅琊、陇西一带,以及各个亲王的封地,都有她的人。”
“哦?我少在京,倒不知太后为人,不妨多说说。”李潇面露好奇,试图套出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那说来话长了。”林帅盘着双腿,兴致勃勃地开始说着太后的种种谋划。
但只说一些表面的事,至于更深层次的,林帅决定让莽汉去太后跟前当面怼怼。
“贤婿啊,我不怕告诉你,早在太后还是太子妃之时,她便布好了未来叁十年的路,要不是先帝——”
忽而有婢女敲门:“丞相,丞相,小姐的风筝断了,要你去捡呢。”
林帅的嘴角抽了抽,才想说什么一下给忘了,只好把口气咽回去,怒斥道:“大胆!我跟王爷有要事相商,不准打扰。”
“可是,小姐只要你去......”
“是王妃?”李潇登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