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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星流刚才看到一块适合扎营的平地,他略微辨认了一下方向,示意池家宝跟在自己身后。
    这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只有幽幽一线月光透过枝丫,虽然是盛夏,但下过雨的山林里还是挺凉的,一阵一阵的夜风呼啸而过,池家宝身上的衣服还是半干半湿的,这夜风吹的她哆哆嗦嗦,下意识地把外套裹紧。
    没想到湿外套裹的越紧,她身上就越冷,她现在迫切地想要热水和热被窝。
    更遭罪的是,陆星流步子迈得特别大,她只能加快小跑才能跟上。
    她跑了几步,实在受不了这个罪了,喊他:“诶——你走慢点,等等我啊!”
    陆星流果然顿了下,脚步慢慢放缓。
    他回眸看了她一眼。
    很突兀的,他伸出一只手贴在她脸上,凉意让人心惊,他拧眉:“你很冷吗?”
    他掌心实在太暖和,热热地贴着她的脸颊,特别舒服,池家宝没出息地蹭了两下。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是薛定谔的前男友的手。
    她立马躲开,一脸冷酷:“起开,不要摸我的脸。”这里是冷酷的前女友。
    对于他的问题,她咕哝了声:“这还用问啊,这么冷的天。”
    她话音刚落,一件带着体温的宽大迷彩外套就劈头罩了下来,池家宝手忙脚乱地接住。
    他伸手帮她拢好外套,直直地盯着她:“你身上这么冷,为什么不告诉我?”
    池家宝被问的一怔。
    她平时干什么陆星流都是一副嫌弃脸,显得她像个大傻帽似的,她有什么事当然不会想和他说了!
    他把拉链拉到最顶,确定把她罩的密不透风了,他才缓缓问:“我平时对你很不好吗?”
    第20章
    凭良心说, 如果陆星流只是她教官,那他足够尽职尽责,但要是以男朋友的身份看...呵!
    好不好他心里都没点数吗?
    池家宝哼了声:“没有, 你对我可好了, 快好到天上了,离了你我简直没法过。”
    陆星流经过社会化训练, 但除非执行任务期间,他是不会刻意去想对方是否在说反话,所以池家宝这一句阴阳怪气, 他硬是...没听懂。
    他只能以自己平时对人的标准来衡量, 按照他的标准, 他对池家宝简直纵容到了离谱的地步。
    他微微拧眉:“既然我对你这么好, 你为什么突然要提分手?”
    池家宝:“...”
    她给气的差点蹦起来:“你是不是装傻?你对我好什么啊?每天不是骂就是训的,之前那帮人欺负我和轻轻, 你不问原委就要罚我, 你要说你有那个阿西吧的什么病, 对谁都一视同仁也就算了,结果纪迟一来你也有笑脸了,也会夸奖人了!”
    她用力撇嘴:“得亏小纪是个男的,不然还有我什么事啊。”
    陆星流纠正:“...是阿斯伯格。”
    他沉吟良久,略微正色:“如果你提出的这些问题,我可以加以修正和改进,你还要坚持跟我分手吗?”
    池家宝没想到他认错态度还挺良好,她一时措手不及:“那, 那你打算怎么改?”
    陆星流表情平静:“如果你对我有什么要求, 可以直接告诉我。”
    他说完就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等着她提改进意见。
    池家宝听到他这么说, 立马把冷酷前女友的人设忘了。
    她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可以脱掉衣服,让我看看你的腹肌吗?”她不好意思地呲了下牙:“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看过腹肌。”
    陆星流表情微僵,脱...衣服?
    他瞥了她一眼:“...补充条款,提出的要求不能涉及色 情或软色 情。”
    就算不提俩人恋爱还不满72小时的事儿,他也得考虑自己的教官身份,并且对方还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少女。
    池家宝噘嘴:“你没诚意。”
    总体来说,她和陆星流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既然他答应了会改正,她也犯不着抓着不放。
    她低头想了想:“那你以后不要总是骂我,还有...”她挠了挠下巴:“你能不能对我笑一下?我还从来没见你笑过呢。”
    微笑需要牵动十七条面部肌肉。
    陆星流思索片刻,控制着脸上的表情,缓缓对她扯出一个笑——标准得可以去拍证件照。
    池家宝被他笑的一哆嗦,想到前阵看的一个日本恐怖片。
    她颤声道:“你,你中邪了?”
    陆星流很快收敛表情,淡淡道:“我不习惯刻意去做出表情。”
    夜色浓黑,不远处的山林里隐约传出窸窣响动,他又看了眼天色:“先休息吧,明天得早起赶路下山。”
    俩人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他解下背包,开始就地扎营,池家宝帮着打打下手,十几分钟一个军用帐篷就在原地支了起来,陆星流特意给地上铺了一层防潮的毛毡,又放上宽大松软的睡袋。
    池家宝问他:“就一个睡袋?咱们俩怎么睡啊?”
    陆星流摇头:“你睡,我去外面守夜。”
    他说着话,手上动作也没听,四处摸索确认帐篷搭建的是否稳固,有无漏风的地方。
    他检查完之后,正要走出去,袖子忽然被扯住了。
    池家宝抹了把脸,一脸认真地道:“那什么,我一个人晚上睡不着,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睡。”
    陆星流手指轻按骨节,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吧’,他平静地道:“我可以把你敲晕过去,这样你就能睡着了。”
    这叫物理助眠。
    池家宝一脸悻悻:“不陪就不陪吗,你怎么老想着揍我呢。”
    陆星流看了眼时间:“明天六点,准时起床赶路。”说完就拉开拉链走了出去。
    池家宝是有点乌鸦嘴在身上的,本来说睡不着只是为了调戏陆星流,但外面阴风阵阵,刮的树枝张牙舞爪,犹如鬼爪,这下她是真的睡不着了。
    她有心叫一下陆星流,但怕鬼这个属性也太矬了,一点也不符合小池大款的酷炫人设。
    陆星流在帐篷外洒了一圈驱虫驱蛇的,确定四下没什么危险了,他才挑了一个位置合适的地方坐下——但即便是坐着,他也是本能地腰板挺直,摆正双腿,仪态极佳。
    颀长的影子倒映在帐篷布上,池家宝手指贴上去,食指轻轻挠了几下,就好像游戏里去骚扰npc,他们总会给一些特定反应——但骚扰陆星流八成是得不到回应的。
    果然,陆星流在外面没搭理她,池家宝自己耍了一会儿贱就无聊了,她正要收回手,陆星流忽的侧身。
    隔着帐篷布,他的食指和她的相贴。
    他淡声道:“睡吧。”
    一夜好梦。
    陆星流一夜没睡,等到六点二十,帐篷里还没动静,他皱了下眉:“醒了没?”
    池家宝在里面哎了声,然后就是一阵窸窣响动,没有回答。
    陆星流还以为帐篷里又钻进蛇了,他面色微变,毫不犹豫地拉开拉链走了进去。
    帐篷里,池家宝就穿了件迷彩短袖,手里攥着还没来得及穿的裤子,两条长腿就这么暴露在山间的晨风里。
    俩人四目相对,十分尴尬。
    陆星流挪开目光,主动退了出去,皱眉问:“你又在干什么?”
    幸好池家宝的上衣够长,一直到大腿中段,不至于走光。
    她欲哭无泪:“别提了,我才发现裤子上的扣子掉了,完了完了,我得光腚赶路了。”
    陆星流还是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光腚’是什么意思,头疼道:“你...”
    这孽子真够口无遮拦的。
    他忍住批评的冲动,强行无视了她的粗鄙之语:“算了,先把裤子给我。”
    池家宝先把外套围在腰上,才敢让陆星流进来。
    她也不知道陆星流能想出什么办法,他总不能把自己的裤子给她然后自己裸奔吧?他的裤子她也穿不上啊!
    结果陆星流还真有办法,他从背包里层翻出一个针线包。
    池家宝呆住:“你,你干嘛?”
    陆星流没理她,借着明亮的晨光穿针引线,利索地帮她缝着扣子,一针挨着一针,针脚细密极了。
    池家宝:“...”
    这年头池家宝都没见过女生做针线的,更别说陆星流一个身高逼近一米九的大老爷们儿,他动作还特别迅速,三两下就帮她把两颗扣子给缝好了。
    她目光呆滞:“你,你为什么会做针线活?”
    文盲池家宝突然想起一句古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虽然俩人是情侣关系,但这句诗用来描述现在的场景又十分贴切。
    嘶,好怪。
    池家宝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对头。
    陆星流做事一向遵从自我逻辑,并不在意他人的眼光,随手把裤子扔进她怀里。
    他微微扬眉:“自食其力,很奇怪吗?”他悬腕看了眼时间:“五分钟,穿好衣服。”
    池家宝收回奇怪的脑洞,麻利地穿好裤子,俩人一路辨认方向往山下走。
    他们进山走的是离村子最近的那条道,出山的口却换了个地方,离村子足有十几公里,要是徒步走过去得到天黑了。
    幸好这条路上有不少乡民往来,社交悍匪池家宝发挥她的社交天分,操着土话很快勾搭上一个老乡,俩人搭了个顺风车,终于还是坐上了带棚子的土摩托。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车上还放了好多菜,本来地方就小,俩人还得紧紧挤在一块才能坐下。
    土摩托随着路面上下颠簸,手背时不时轻蹭,在即将触及彼此肌肤的刹那,又被颠簸得分开了,若有似无地触碰着。
    池家宝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不过却是若即若离的,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她主动握住他的四根手指,实实在在地牵住了他的手。
    陆星流有些诧异地看向她。
    他有一刹那想要抽回手,但很快,他压抑住了本能的抗拒,手指收紧,反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目光在撞了个正着,在狭小昏暗的空间里手牵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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