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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大老板按在门口当众扇了好几个耳光。
    ——你以为来喝个酒、吃顿饭就能拿三万块钱。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是做什么勾当的?
    大老板真的喝醉了,看起来很体面的人,口出污言秽语,将他羞辱得体无完肤。
    这个高档会所很私密,在走廊里看热闹的不乏各种名流,大家窃窃私语,仿佛见怪不怪。
    是秦骥替他解了围。
    他从人群中走出来,抓住了大老板再次抬起的右手。
    ——拿钱什么人买不到,何必跟一个孩子置气呢?正好要约蒋总您出来,来来,去我包厢坐坐。
    秦骥架着那个醉的糊涂的大老板要走,却回头看他。
    他记得秦骥的话。
    十几年过去,这个画面从未在他的记忆中褪色。
    “走吧。”秦骥温和对他说,“以后要小心一点。”
    “那个大老板,就是蒋一鸿。”夏泽笙道。
    秦禹苍眉心紧蹙,过了很久,含糊吐出两个字:“……是你?”
    “什么?”夏泽笙一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秦禹苍叹了口气:“你就没有想过,也许秦骥出现在那里,本身就有目的性。这件事闹大了,对当年的蒋一鸿来说也不是脸上有光的事。秦骥去阻止了这件事,蒋一鸿甚至还要感谢他,欠他一份人情……而救你,不过是顺手。”
    “这真的重要吗?”夏泽笙说,“我没有什么背景,如果那次真的下了海……就没有回头路。既然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躺赢的路也是路——公司便是这么想的。不管他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是切切实实地救了我,不仅是在那一刻救了我,还挽救了我的人生不至于下落到糟糕的境地……当然,我接下来的人生,当了夏泰和的义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我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可是……”夏泽笙笑了,“你不知道……我、我听说竟然能和他结婚,有多么高兴。就算是最深的梦境里,我也没有做过这样的美梦。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你应该告诉他这些事。”
    “我没有办法……”夏泽笙说,“我不敢,也不想让他看到那些我。现在……大概率他也不会再知道了。为此,我甚至有些耿耿于怀。我在想,若我早些鼓起勇气向他开口,他是不是就能明白我的心意,能够施舍我一些关注,然后……也许,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爱上我。”
    他说着,露出一个很忧伤的微笑。
    让秦禹苍的心也似乎塞满了酸涩。
    “他不爱我,我却一直追逐着他。追到就算他厌恶我、回避我,也要跟他结婚。”夏泽笙指尖被冻得发红,湿漉漉的,收回了手,“我甚至不是他最值得信任的人。你看,连装着翡翠原石保险箱的密码,都是纪念别人的。这些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低头去看自己冰冷的指尖。
    那些水汽顺着指尖,流向了他的掌心。
    “可是我今天看到方建茗……我听说那段密码是属于他的。我嫉妒他……甚至对我先生产生了怨恨。”夏泽笙喃喃自语,“我在想,凭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我为什么会这么不甘心?”
    “被一个人吸引,于是他的气息、目光、身体与思想……都想占有。这才是爱情的本质。”秦禹苍说,“你没有错。不要苛责自己。”
    “这样吗?”夏泽笙怔怔地问。
    “是。”
    “谢谢。”泪水顺着夏泽笙的脸颊缓缓落下,他似乎怕自己的狼狈被人看见,便蜷缩得更紧,扭过头去,过了好久,才声音沙哑地道谢:“谢谢你,禹苍……”
    “不用谢我。”秦禹苍说,“应该是秦骥感谢你。”
    感谢终有人不是用蜜语装饰谎言,将诡计都藏在笑脸之后,即便是在他尸骨无存之时坚定追求真相,并用漫长的岁月悼念他。
    车流终于畅通,秦禹苍开着车下了高架,即抵达夏家的别墅。
    秦禹苍打开车门,等夏泽笙下车,把他送到别墅大门口,握了握他的掌心,对他说:“所有问题最终都会解决,不要担心。”
    夏泽笙只是勉强笑了笑:“好,再见。”
    “再见。”
    秦禹苍目送他进了别墅,在路的尽头被孙管家接下,身影一同消失在绿化带后。他没有立即离开,反而靠在车上,从怀里拿出烟来点了一支。
    从大门的栅栏中可以看到一条幽静的路,远处是那片绿植做的影壁,让人看不到内里的情景。
    就像是一个牢笼。
    不。
    这就是一个牢笼。
    许多年前在这里,夏泽笙经历过什么,又带着什么样的期待和秦骥结婚呢?
    他是不是曾把秦骥当做了唯一的期望?
    他又等待了多久,才等来了离开夏家,去往二沙岛居住?
    这些问题的答案,如今已经无从知晓了。
    甚至连秦骥都葬身大海之中。
    夏泽笙还活着,在被夺去一切后,依旧回到了这个属于他的牢笼。
    他不是秦骥。
    这辈子他是秦禹苍,已经挣脱出属于秦骥的命运。
    早就做好打算,离得远远的,看着他们在得知自己的死讯后,为了一份遗产大打出手、丑态百出……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这被淤泥塞满的死潭中,还有一颗蒙尘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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