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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语却是真不在意。
    她本身就是一部庸俗的默剧。
    再然后,这人就真成了个消遣。
    他早说自己是本地人,做些外贸小生意。
    姜语有意问过他名字。
    他答二字:阿肆。
    姜语却未这样叫过他,唤得多么亲昵。
    -
    翌日,北海城难得雨停,风大,冷空气叫嚣。
    姜语昨夜换了酒店房间,一如往常,下了床就与他分开。
    实在累得,清晨闹钟响了两回,姜语才给关上,艰难爬起来,洗漱完,将送来那套干净衣物换上。
    播了个电话给演奏厅那边,确认今日行程。
    再点进聊天页,阿肆给她发过信息:【车子备好在楼下。】
    姜语回了个行。
    还没退出去,下边秒回:【起这么早?昨夜一趟没折腾到位?】
    姜语打字:【你也挺不赖,起得比我还早。】
    那边便没话来了。
    赶趟似的,姜语上酒店餐厅急匆匆吃了个早餐。司机在酒店门口等,上了车,问她去哪。
    姜语报了个地址。
    -
    回到居所,姜语寻套自己的衣服换上,而后,一整日的练琴、排演。
    在将近傍晚时,叫人送了一份餐点,随便吃了些,姜语披件大衣再出了门,导航演奏厅。
    半小时车程,遭不住晚高峰堵了会儿,拖慢二十分钟才到地方。
    临到化妆间门口,徐梦还在打电话,里头正跺脚呢。
    姜语推开门,两边手机铃声响,徐梦才转头看到姜语,无由惊喜:“诶,您可算来了!”
    姜语一整日疲惫,往沙发里一倒,闭眼说:“叫化妆造型的过来吧。”
    “好嘞!”
    好歹是赶在演出时间前,完成全部妆造。
    瞧这天冷,徐梦又从架子上拎件肩披递送给姜语,“这儿有件骆马绒。”
    姜语瞥一眼没接,“压裙子艳气。”
    徐梦默默点头收回衣架上,“那到时候让后台把演奏台暖气开大些。”
    北京来的小姐说一不能二,徐梦是接待得心惊胆战,看人眼色硬是提上了水准。
    姜语站全身镜前,目光一阵失焦,忽是问:“最后四场是吗?除去今天。”
    “噢……没有,就三场了。”徐梦猜她问话意思,“不过时间没变。”照排期,跨度半个大月。又诘问:“您着急回去吗?”
    “没有。”
    “……噢。”
    姜语是生怕回去早了。
    好端端,愣是下了道联姻指婚给她。
    还是和李家。
    京北最大的那个李家。
    有这机遇攀上,她家里头可不得炸了,早两天她妈吴清妍来联系,也是催她回去,她差些都恼得把人拉黑。
    资方电话这时候打过来,徐梦偏身接起,对面说了什么,她只管嗯声应着,“这边准备地差不多了。”
    ……
    “姜小姐的是贵宾场,其余观众要提早肃清干净。”
    “暖气也开大点,姜小姐穿得薄。”
    又清点确认了什么,徐梦展眉点头,“嗯,其他没什么了。”
    电话结束,徐梦悄摸斜脑袋瞧眼姜语,大小姐摸去了沙发那头坐,扬声问:“姜小姐,要过眼贵宾名单吗?”
    “用不着,快上台再喊我。”
    姜语听得不认真,垂眼在滑进手机消息栏,红点里挑着回复——最后戳进消息一栏三字备注。
    小商贵:【在哪?】
    姜语给回了演奏厅的地址。
    小商贵:【演出完,我来接你?】
    【你可以来看,报我的名字。】这信息才发出去,显得过分刻意了,姜语思忖着又补上条:【随你。】
    那边来喊了上台,她才把这两条信息抛之脑后。
    贵宾场顾名思义,需要一定身份与高额入场金,且提前预约的钢琴独奏会。
    她也不是什么顶天的名人牛人,时常自我感觉这种场子最大卖点恐怕只是她的身份,亦或者空有的一副皮囊。就连在北海城排场,也是她母亲的意思,为了挣些圈内好名声。
    姜语只觉得无趣,还不如她闲着闷寻个花问枝柳来得有意思。
    一场下来统共三首曲目,也不长,姜语行完谢幕礼下台,徐梦在幕后等了半天,一见着人便上前去,将骆马绒披上她肩。
    “暖气还好吧,有冷着吗?”
    姜语摆手:“不碍事。”
    徐梦引她往前走,她却停下了,突然回身,视线落向舞台拉上的帘幕。
    后知后觉方才那台下是没见着某人,倒不是心里落空,更觉得被驳了什么面子。
    她后悔发最后那两条信息了。
    想来也是奇怪,这么些年,她身边来来往往,也就这个男人,最不懂眼色,也不玩奉承。
    总让她觉得是在供着他。
    -
    北海城旅游业发达,建筑设施以北欧风居多,网上常有刷屏宣传“出国不如上北海”的话题,不过确实是出片圣地,只用来朋友圈炫炫,逛个北海就足够。
    演奏厅的楼面也采用了这种风格,有设计偌大的过道前院,延至侧面的停车处。
    刚换下礼服从演奏厅出来,地上雨露未干,姜语走下台阶,透过高架院门根根竖立的缝隙能看见外边熙攘通明的街道。
    夜浓,视野在路灯暗亮里悠悠晃晃。
    步向停车处会途径一段栽种白杨树的两侧路道,偏逢此番时节,枯叶满地,落一片在额顶。
    姜语反手去抓,地滑又踩着高跟,没稳住趔趄,悬空之后,没有摔倒——
    就那样暴露冷空气里的瓷白细腕,力劲压上来一股更凉的气息。
    只一回身,姜语欲想睁开的力劲收了,看着来人笑了笑:“你倒是说到做到。”
    -
    车子开进商业街,姜语开窗点了支烟。最近换的款淡口味的女士烟,试了几个月也没习惯,念着更冲点的。
    薄烟浮向窗外,再被夜里常有的粗粝干燥的风掀散,这点倒是跟北京不相上下,姜语时常感叹,是一个地方罪遭腻味了,再到另一个地方遭类别的罪。
    一支烟燃尽前,她几乎睁不开眼,但视线始终没挪开窗外。
    “回去吗?”
    或许也觉得气氛闷,导航已经在往姜语的暂住所走,李京肆还这样多问一句。
    姜语兴致缺缺,“不然呢,今天没有心情。”
    她理解为那种邀请,但他并未辩驳,许也不在乎自己被想得如何禽兽。
    伸出窗外手冻得泛红,似红甲晕染下来的一些色,将要燃尽时,姜语松开烟蒂,掉进光影扑朔的夜里。
    李京肆顺势摇上车窗,看了她一眼,“小朋友要少抽些烟。”
    “二十岁的小朋友?”
    李京肆思忖说:“可能是我年纪大了,见你,总有些长辈范儿起来。”
    姜语开他玩笑:“长辈可不跟我上.床。”
    李京肆摇头叹笑。
    这姑娘讲话总会出乎预料地——开放。
    “不过……你真的快奔三了吗?”姜语拐了话题,满眼认真说,“看不出来,长得比花孔雀还招摇。”
    李京肆笑说:“是你一口一个小商贵,把我叫年轻了。”
    他很会讲些让她舒服的话,作为床伴,也最让她新鲜。
    姜语默视向前镜中那副被框住的优越眉眼,无端思考起他,“你是叫……阿肆?”
    李京肆指尖不经意点在方向盘上,“你第一次这么叫我。”
    “这是哪个字?我还不知道。”
    李京肆念了句诗,含着他的字:“唯我静中清,唯我闲中肆。”
    幽幽空阔,配上他的嗓,姜语慨叹:“讲话真老成,我信你快奔三了。”
    他轻笑,由她取笑。
    姜语顺着那句诗想,“你的名字,也是这个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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