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待自己也并非不好,然而他们兄弟三人,只自己这房没有个嫡出儿子,总是矮了旁人一头,他瞧在儿子的份上,对那金姨娘和秦淑多有回护,可是也并不曾轻视自己这个正室,认真算起来,都是无可指摘的。
此次去润州拜寿,并不是应有之事,哥哥和夫君各在任上,原本只要按时送礼便罢,可是家中之事实在令人烦闷,去杨家既是舒散也是问计。
幸而得了嫂嫂指点,回家来才不至于方寸大乱,那姓金的这些年攥着个儿子,又管着几处铺子田庄,自以为事事得意,却不知道正室拿捏妾室的法子且多着呢。
一夜无话。
第3章
次日早上一起来,秦芬便觉得一阵神清气爽,大约是昨天吃了些有营养的东西,她觉得身上有些力气,便掀开被子下床,这时才看清屋里的陈设。
她是个现代人,不认识屋里摆设的好坏,仅有的一些古代文物知识也只是来自于几次博物馆参观,四下一看,长案上摆着笔墨纸砚,长案木质细腻,高几上摆着几盆花草,花盆瓷质尚匀,再多的也看不出来了。
回头一看床铺,倒看出些好坏来,帐子是淡黄色丝绸质地绣花的,上头的绣样是灵巧的彩蝶花草,显然是花了心思的,这些天她听见丫鬟们闲谈无数,也知道这精美的帐子约莫是徐姨娘或梨花的手笔,自家这副小小身躯,倒是个受疼爱的。
正四处打量着,陡然听见一声惊呼,回头见梨花捂着心口,嘴张得能塞个鸡蛋,不过一瞬便高声呼喊:“桃香!桃香!”
桃香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上还握了一把花:“姐姐有什么吩咐?”
“姑娘醒了也不在跟前服侍,你就是这样当的好差?这会子胡跑出去采什么花?等姑娘好了,这些事情姨娘总要一并回了太太,瞧你们这些小蹄子还张狂什么!”
桃香讪讪地不敢回嘴,她年纪小,才从外头进府,尚还带些顽皮,虽然采花是为着哄主子高兴,可是擅离职守也是真的。
秦芬轻轻咳了一声,道:“这花挺好看的,哪里采来的?”
“是……院子后头夹道的边上。”
梨花也不是真冲着桃香发作,这时听见她也并不曾真的跑远,便轻轻放过:“姑娘,太太请了大夫来给姑娘瞧病,不如先把花插好,等大夫看过了病了您再赏花好不好?”
“也好。”
“姑娘真乖巧!”梨花笑盈盈地赞了一声。
秦芬不由得诧异,自己也不过是顺着应了一声,就得了梨花好一句赞,难道自己这副小身躯的主人从前很难缠么?
另有小丫鬟带着大夫到了屋里,徐姨娘早候在了边上,丫鬟们也垂手站在一边,秦芬边将手腕伸出去边庆幸,这朝代看着不像是那种过于封建保守的,大概还能有机会出去逛逛,不会在宅子一关十几年,总算是心有所慰了。
大夫仔细诊了脉,点点头道:“姑娘底子好,这次风寒并不曾损伤元气,不过病去如抽丝,为保无虞,还是再服几贴药,好好保养为佳。”
徐姨娘听着有些糊涂,这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不过杨氏身边的碧玺也在,她倒是按捺住了没多嘴,果然听见碧玺道:“那就是还没好透了?”
这大夫常年行走在富贵人家,人精似的,知道主家想听什么,闻言便含笑点点头:“需得再补补才好。”
徐姨娘见碧玺再无二话,这才道:“大夫,多劳您费心了,梨花,给大夫取些茶钱来。”
大夫已在杨氏处得了红封,这时便略推了推,见徐姨娘意诚,也就收下了,转头见秦芬小小的女孩乖巧地躺在床上一声不吭,又道:“姑娘前些日子喝的药倒是对症的,病已好了大半,此番喝不喝药的也不打紧,不若用药膳再补补,倒是治病补身两全其美。”
这话一出,秦芬忍不住哎呦一声,长长地松了口气,她一副小孩模样作大人举止,逗得屋里众人都笑了,碧玺与徐姨娘寒暄着往外走去,梨花看了看碧玺,便留了下来。
“姑娘,这次大夫不叫你喝药,可高兴了吧?想吃些什么,我这就叫厨房给你做去。”
秦芬想了想,觉得上房送来的茯苓糕倒真的很对口味,自己又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别的点心,为防止露馅,还是免了折腾吧,于是便道:“我还想吃茯苓糕。”
徐姨娘恰巧进屋听见这一句,忽地悲啼一声,唤道:“我的芬儿呀!”
这一下不止秦芬莫名其妙,连梨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姨娘这是怎么了?”
徐姨娘悲悲戚戚地摆了摆手:“我……我是心疼芬儿可怜罢了,昨儿只敢要个菜肉粥,今儿好容易叫她点个东西吃,也还只敢说个茯苓糕……”
秦芬内里是个大人,并且是在办公室混了好几年的,虽然是个还没学会勾心斗角的菜渣,可是看人脸色猜人心思也学得七八分了,这时一见徐姨娘的样子就知道另有内情,于是道:“姨娘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不妨说给女儿听听,梨花也在这里,人多总能想个法子,姨娘不要哭坏了身子。”
谁知梨花也低头拭起泪来:“姐儿这一病,当真是懂事多了,一忽儿就成半个大人了。”
徐姨娘放声大哭起来,梨花已看见门边上有小丫鬟探头探脑的,连忙上去扶住徐姨娘,用力捏了捏她的胳膊。
徐姨娘被唠叨了这许多年,早不是当初直通通的性子,知道自己哭得不像话,忙勉力止住哭声,扯着嘴角道:“五姑娘,姨娘是高兴,方才碧玺说,太太想要把你接到身边教养呢。”
秦芬从红楼里也知道,庶女被接到主母身边教养是一种荣幸,她来这里也并没和徐姨娘相处过几天,对徐姨娘的观感和远房亲戚也差不多,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个印象良好的远房亲戚,这时也没什么不舍,想了想,劝道:“原来是这事,能去太太身边,是女儿的福气,姨娘不必欢喜太过了。”
徐姨娘急了,道:“你哪里知道!太太她是拿你们作筏子……”
“姨娘!”梨花陡然提高了嗓子,待徐姨娘回过神来止住话头,梨花便拉着桃香道:“我们先出去了,姨娘和姑娘慢慢说话。”
待梨花走了,徐姨娘才提起裙子坐到秦芬身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徐姨娘瞧着约莫二十几岁,因生得长挑细白,又会打扮,更显年轻。女儿生病,她无心妆扮,只穿了件绣橘色月季花的蜜色上衣,下头一条素色裙子,轻巧倚在床边,仿若代仕女图一般。
秦芬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自家那便宜爹真是艳福不浅。她见徐姨娘满腹心事却吐露不出的模样,有意逗她高兴,道:“姨娘今日这身衣裳真好看。”
徐姨娘嗔了一眼,道:“小丫头知道什么好看难看的,小孩子净说大人话。唉,罢了,病了一场,也不知受了那姓金的多少磋磨,姨娘心里都知道的,太太那里也知道,你这次去,倒不必担心了。”
秦芬想了想,问:“姨娘方才说太太要把我接去教养,是真的吗?”
主母最不喜家中人嚼舌搅事,徐姨娘忍耐许多年,内里的性子终究改不脱,这时女儿要去主院了,再也不藏着掖着:“是太太她想着三姑娘说定亲事须得接受些好教养,这才叫接了姑娘们去绛草轩,此番太太叫碧玺传话,暗暗透给我了,说内里是为着三姑娘,姐儿和六姑娘只是顺带上的,不必多忧心。”她再三忍气,才没直说是金姨娘那对不要脸的狐狸精母女连累了女儿。
秦芬这些天零零散散也听了许多,却还不大明白,索性趁机一气儿问清了:“姨娘,三姐姐和四姐姐的事,是怎么个究竟?女儿要去上房了,总不能糊里糊涂的,姨娘拣能告诉我的说些罢。”
徐姨娘满心里想的都是女儿要离了自己,这时却没察觉秦芬说话的口气不似孩童了,只用力一啐,恨恨地从鼻子出口气,然后才道:“芬儿要去上房,有些事情也好说予你听了。”
事情与秦芬猜测的也差不多,无非是金姨娘趁着主母外出拜寿,将嫡女的亲事抢去给了自己女儿,这事原是两家暗地有意,尚未摆上明面,金姨娘这一手,实实在在叫杨氏吃了个哑巴亏。
然而这里的事情,又岂是那样简单的?徐姨娘遮遮掩掩又说得些,秦芬自己再猜想些,便推出了事情的全貌。
杨家富足,陪了不少田庄铺面给杨氏,金姨娘本是杨家买来陪嫁的女账房,也不知到底是谁作的主,后来便成了通房,再后来,竟抢在杨氏前面生下庶长女秦淑,再隔三四年,竟又生了个儿子。
这些年来,因着主母无子,家中唯一的男丁是金姨娘所出的秦恒,秦览这夫主表面上仍旧尊重正房太太,内里的一颗心,却逐渐偏向了金姨娘那头。
金姨娘本就是管账的一把好手,若非如此,杨家也不会特特费了大力气寻了她来陪嫁,如今又子女双全,夫主宠爱,倒逼得主母退了几丈。
此番她竟敢下手抢主母看中的女婿,绝不只是因着秦淑出挑得绝好,下人们传闲话,说是因为她送了不少好处予那柯家,才争得这门如意的亲事。这却连家里的脸面都折了进去,此次瞧着杨氏的动作,只怕不会轻易放过这位常年得宠的金姨娘。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秦芬早就经历过许多次,这次主母不知要与金姨娘斗成什么样,原来当炮灰这事,不分古今。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叹口气,道:“姨娘,太太接了我去教养原本就是好事,我在那里乖乖听话,太太看我好,说不得多教我些眉高眼低,岂不是天大的福分,姨娘不必再烦恼了。”
这些话是徐姨娘成日往女儿耳朵里灌的,念叨了这许多年,女儿却仍旧是长不大的模样,谁知不过大半个月,女儿竟全改了个性子,徐姨娘虽然高兴,更多的却是心酸。
然而太太已派碧玺下来传话,事情必是无改的了,徐姨娘也不再作愁苦之状,又道:“听说杨舅老爷要升官,芬姐儿此番去上房,也该知道怎么行事的,三姑娘那头,大面上过得去即可,与四姑娘好好相处才是正道。”
这便是提点秦芬做事多多讨好杨氏和嫡姐,有必要时还可以帮着踩踩那位抢人亲事的庶姐。秦芬不由得莞尔,这位徐姨娘一时哭一时恨的,倒也是个直肠子,把女儿宠得过头,的确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只不过,要她主动去踩别人,她一是没这个本事,二是没这个心性。
“姨娘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秦芬顺口应了,“既是太太有吩咐,我们早准备起来也好。”
“不急,绛草轩收拾出来也得好几天功夫呢。”徐姨娘摆了摆手,忽地又直起身子,“芬儿说得对,太太那里有吩咐,我们就该听从才是,梨花!梨花!”
第4章
梨花听见主子声音甚急,只当有事,急忙忙地进屋,却见徐姨娘满脸笑容地道:“快去向金姨娘那里要两匹好缎子,我要给姐儿做个斗篷带去主院!”
“姨娘,太太回来了,只怕对牌早就收回去了,咱们要东西也该往上房去,若往金姨娘那里,还不知要惹多少闲话呢,你这会怎么急糊涂了!”
“这次你却听我的,我叫你去就去!”徐姨娘口气不容置疑,脸上带着股忍不住的喜气。
梨花满头疑问,却也还是去了。
隔得半晌梨花才回来,也不顾是当着秦芬的面,笑得直拍手:“这番果然叫姨娘说中了,我们去要缎子,真真是要了个正着!”
秦芬还不大明白,徐姨娘看了看女儿神色,耐心地道:“太太此番叫了姑娘们去教养,论情论理都是恩赏,咱们不论心里如何,面上总该谢赏,那姓金的常年得宠,只怕是把脾气摆在了脸上,太太那里若是知道了,可不是要不高兴,我们这里再去刺她一刺,只怕姓金的急得要跳脚!”
“正如姨娘说的一样!”梨花心里畅快,说话好似连珠落下,“我到那里,正见到紫晶传太太的话,金姨娘却说三姑娘结了亲事,她要留在身边好好教导,紫晶也没给她脸面,说教养女儿是正室太太的事,金姨娘还要分辨,紫晶又道,‘若是姨娘愿意,只管叫柯家知道三姑娘是姨娘教出来的!’这话一出还得了,金姨娘马上捧着心口说要昏倒,还是三姑娘出面谢了恩,此事才算平息了。”
秦芬不由得暗自好笑,这副娇弱小白花的做派,跟自己办公室那个动不动就心脏疼得不能干活的女的倒很像,只不过金姨娘竟然教出秦淑这个识大体的,也算是歹竹出好笋了。
徐姨娘也笑得只拍手,忽而又道:“姓金的这么一闹,只怕太太要恼了,咱们姐儿可不能去平白受气,不如抱个病,索性躲过头几天再说。”
梨花点点头:“很是呢,我也是这么想的,正要回来讨姨娘的主意,既姨娘这么说了,我就去上房回禀。”
“越兴多踩那姓金的几脚,你去了上房,问问如今四姑娘爱什么绣样,咱们不是做斗篷么,顺手给四姑娘做一件,横竖也费不了多少事,只不过这事别问碧玺她们了,悄悄寻个下头的丫头问问便可,做作太过,只怕太太反而不喜。”
“我都省得,姨娘放心就是。”梨花笑着出去了。
秦芬不由得暗自咋舌,这些古代女人,心眼比自己办公室那些人可多多了,这么一小会功夫,已是刀光剑影好几次,听说金姨娘还是常年在后宅占上风的,那还不得是一千一万个心眼子,别的人只怕也是一样。自己去了上房,一定要贯彻从前察言观色绝不出手的作风,也不必去算计旁人,只自保便罢了。
五姑娘要晚些进上房的事情报了来,杨氏无可不可,略一思索就挥手应了。
“娘就是太好性了,纵得这些人一个个都反了天了。”秦贞娘从书里抬起头来,话语冷冰冰的。
杨氏见女儿话里带酸,浑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先已不悦,转念想到女儿此番受的打击,却又心软,平静地道:“徐姨娘和梨花跟着我们去杨家,芬姐儿身边那个大丫头杜若却是个不懂事的,只怕是为着这个缘故,金姨娘才敢怠慢芬姐儿,细算起来,芬姐儿倒是因着我们才病的,况且大夫来回话,说芬姐儿确是大病一场,若勉强挪到主院再病重起来,反倒不美,于情于理,娘都该应了这件事。
秦贞娘想了想,轻轻吐出一声:“一群麻烦精!”
这话倒也不算太出格,杨氏便当没听见,唤了碧玺进来:“再吩咐送些吃食去五姑娘那里,不拘什么,适合病中人吃的就好。”
这便是要厨房新做,别拿现有的糊弄了,碧玺连忙应了一声,笑着道:“方才徐姨娘那里的梨花还问呢,说徐姨娘要给姑娘做个斗篷,不知姑娘喜欢什么花样,这么懂事,也不枉太太疼她们。”
“这个徐姨娘,也精明太过了。”秦贞娘瞪了一眼碧玺,道,“你也就这般眼浅,由着她们拍马屁?”
碧玺知道自家姑娘这几日脾气大,忙把语气放软些:“哪儿呀,梨花是问的杜鹃,杜鹃说了个牡丹花,又怕说得不好,便拿来问我,若梨花真到我面前来问,我反不说这事了。”
秦贞娘也知道自己这气生得没来由,可是面上过不去,半晌才哼了一声,道:“既如此,便算我冤了徐姨娘和五姑娘,我添些钱,给做个酸甜口的金桔糕给五姑娘送去,她嘴里没味,吃这个开开胃也好。”
“是呢,五姑娘平日里爱吃口咸点心,病了只怕倒爱吃这个。”碧玺知道自家姑娘是故意选了五姑娘不爱吃的,太太平日未必顾到一个庶女的喜好,她却不能不提点着,若是真赏了这个下去闹点什么,只怕是太太面上不好看。
杨氏却半个反对的字也没有,微微颔首道:“贞娘这么着便很好,占住了一个理字,便是占了上风,再要怎么样,别人便不好多说了。”
碧玺心里微微叹息,终究当娘的还是偏心女儿的,姑娘分明是有意作弄五姑娘,夫人见姑娘大面上没出错,便也由得她去了,少不得自己亲自把这糕点送去,多描补几句罢了,徐姨娘这些年也算个省事的,必不会像那金姨娘似的,往老爷面前倒一缸子酸话。
隔得半晌,小丫鬟竹叶儿拎了食盒到碧玺面前,碧玺掀了盒盖一看,且喜厨房晓事,做得精致,淡红米糕作五瓣花样,中间点了金桔酱作花蕊,很看得过去,于是亲自拎了,往徐姨娘这边来。
秦芬才由得徐姨娘喂了一肚子怪味药膳鸡汤,正怪模怪样地咧嘴,听见碧玺送点心,连忙从枕头上欠身:“碧玺姐姐请坐,你给我送什么好吃的点心来了?”
碧玺素日与徐姨娘这里还算和睦,见秦芬一副天真模样,便笑了笑,哄孩子似的道:“是花糕呢,今日是四姑娘特意叫了这个金桔糕,想着五姑娘吃了会有滋味些,五姑娘且看看喜不喜欢?”
徐姨娘闻言不由得撇撇嘴,自家女儿不爱吃甜口,更不爱吃酸口,几个姐儿常在上房一起用饭的,上房难道没一个人知道?
秦芬却两眼放光:“这花糕真好看,替我谢过四姐姐!”伸手取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微温柔软的米糕夹着淡淡的金桔香味,瞬间抚慰了她被药膳苦得麻木的舌头。吃得两口,眯起眼睛满足地长吁一口气,古代的这些小点心,比不得现代的香浓味美,却胜在有股清新味道,实在是对她的胃口。
这副模样在徐姨娘眼里看着只觉得心酸,女儿大病一场,整个人换了副性子,还不如从前吵吵闹闹欢快些,可是太太要接她去教养,从此改了脾气也是好事,只瞧着憋屈。徐姨娘心情复杂,一时没顾得上说话,母女二人这一番情状瞧着碧玺眼中便是识趣,回去便又顺口说给杨氏听了。
“太太,我瞧此次徐姨娘倒知道好歹,往日里她人也倒还好,偏只管不住一张嘴,此番的事分明吃亏,却没多嘴多舌的。今日送了点心去,五姑娘当场就吃了两块,还赞味道好,徐姨娘也并没说什么呢。”
杨氏点头,道:“既如此,赏两匹好料子给她们,徐姨娘疼芬姐儿,这几年也是漫洒银钱,想来没攒下多少银子,她们好意给贞娘做个斗篷,没得白饶她们料子。”
“夫人果真是贤惠,哦,是碧玺回来了?”秦览从里屋出来,双手拢在袖子里,笑呵呵地冲碧玺点点头。
自己回话老半天了,老爷在屋里分明能听见,却还白搭讪一句,碧玺不由得心里一阵厌烦。她隐约知道些老爷的心思,可是老爷太太都没点破,她一个奴婢,又能怎么样?
幸而太太还算正派,并没打算把她拿来讨好丈夫,只淡淡道:“碧玺去传饭,叫紫晶进来服侍,你亲自挑两匹好料子给五姑娘送去。”碧玺忙应了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