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家阿姨抱着一束新摘下来的花走进客厅,看到他,愣了半秒,连忙把花放下,去接他手上的火腿肠:“您怎么自己在喂狗?我来喂就行了。”
“它想吃,我顺手喂了。”白晚风拍拍指尖的火腿肠碎末。
住家阿姨摇摇头,无奈地说:“到底是个动物,见到吃的就不要命了,要是咬到您的手怎么办?以后还是我来吧。”
“张姨,”白晚风敛眸,郑重地说,“我看得见了。”
张姨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拍拍自己的脸,激动地上前几步:“您真的看得见了?您看得见我?”
眼前的人虽然还是那张清俊出尘的脸,但是乌黑的眼瞳不再死气沉沉,反而像是月光下熠熠生光的珍珠,温润明亮。
这一丝点缀让整张脸更加光彩照人,好像画中的人突然活过来,美得鲜活灵动。
是真的……
“对,我看得见了。”白晚风指着桌上的花,“这是木芙蓉,粉色的,对吧?”
“对、对!”张姨语无伦次,“我……您真的能看见了!菩萨真的显灵了!”
白晚风扶着她坐下,莞尔说:“您怎么比我还激动。是真的,我真的能看见了。”
张姨刚坐下又站起来,抹着眼泪:“我每天吃斋念佛,希望菩萨能让您的眼睛好起来,没想到菩萨真的听到了。”
白晚风微怔。张姨是他雇来照顾自己日常起居的。当时张姨得病,要花不少钱治,她几个孩子互相推诿,谁也不愿意出治疗费,张姨无奈出院,想着反正也活不长了,趁着还能动,能干什么干点什么吧。
正好他那个时候从家里搬出来,要找人打理日常生活。张姨手脚麻利,做饭好吃,又和他一样,得了病被人嫌弃,他就用治疗费抵工钱,把张姨招了进来。
张姨一直对他很好,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待。但他平常深居简出,倒不知道张姨还做过这些事。
他不由严肃起来:“张姨,这段时间辛苦您了,谢谢您。但您一定先照顾好自己,我瞎了这么久,已经习惯了,一直都看不见也没关系。”
“我有什么辛苦的,”张姨一哂,“要不是你,我说不定早死了。我们这种人,半条身子都入土了,只求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平常供奉菩萨也是为自己积德。倒是你,一个大小伙子每天待在家里,又吃那么清淡,小心身体撑不住。”
她一拍脑门:“对了,今晚的饭还没做。您不是说晚上有约,怎么还没走?”
“我不去了。”白晚风微笑说。
“那我得马上做饭,”张姨急匆匆地往厨房走,又念念叨叨地走回来,“不行,今天这么大的喜事,得做顿好的庆祝一下,我马上去买菜。”
“不用了,我一会出去吃,”白晚风看到张姨脸上的失落,补充说,“过两天,哥哥有时间了,我们一起庆祝。”
张姨忙不迭点头:“成。”
“您继续忙吧。”白晚风挥挥手。
张姨抱起刚摘下的花,往花瓶里插花。
她手有点抖,修剪花枝的时候差点剪到手,脸上的笑容却一直没有消失。
“老先生和老夫人一定很高兴,还有白先生。”她碎碎念,“现在能看得见了,您的钢琴肯定能弹得更好。”
白晚风脸上闪过一丝阴影。
他轻声说:“张姨,把琴房锁起来。”
张姨不解:“为什么?您不是每天都要练琴吗?”
“这段时间不练了。先锁起来。”
张姨不明所以,却还是顺从点头:“行。您眼睛刚好,现在能玩的东西多了,做点别的也好。”
白晚风玩了会狗,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得出门。
他可不想被李风压去吃饭的地方。李风这个人很强势,白晚风不太能应对。
朋友的电话姗姗来迟。
懒洋洋的男声响起:“找我什么事啊,我刚睡醒。”
“晚上有时间吗?出来吃饭。”白晚风直入主题。
“有啊,吃什么?”对面打了个呵欠,“你怎么突然想出去吃了,张姨做的饭那么好吃,馋死我了。”
“我能看见了。”
“哦,所以呢~”对面音调陡然变高,还伴随着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你能看见了?”
“嗯,所以我想庆祝一下。出去吃吧。”
“我的脚——嘶——”对面好像撞到什么了,不停吸气,“行,吃什么?”
“那就……”白晚风眼珠转了转,“吃那个吧。”
***
市中心商业区的法式餐厅内。
红棕色的灯光暧昧不明,醇厚低沉的钢琴音在室内流淌,穿着华贵的男女们互碰酒杯,低声私语。
俊朗的年轻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身材挺拔,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双腿交叠,两手随意地搭在腿上。这个动作本来很普通,他做起来,却给人一种优雅贵气的感觉。
他的右手边摆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靠着窗子,在窗户上映出鲜艳诱人的倒影。
这里是空中餐厅,坐在靠窗的位置,能够用最佳角度欣赏城市的夜景。
他的桌上只有一瓶红酒,已经开封了,浓郁的酒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他啜了一口红酒,望向餐厅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