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钟叔您尽管开口!”
“老厂长......”
要说之前刁大嘴三人对钟母喊话还有点做戏的成分在,那现在绝对是百分之百的真心,他们是真的想为老爷子做点什么。
钟老爷子见想要的效果达到了,用拐杖在地上杵了杵,场面瞬间安静。
那架势就在等老爷子一声令下了。
“这个情,我钟家记下了。”老爷子咳了两声,再开口的声音更显疲惫,“劳大家伙挂心了,我家小孙女没事儿,贺小子也是好的,老爷子我是真喜欢这个孙女婿。”
“不是说姝丫头被打了?我亲耳听桂花说的。”金婶子忍不住开口,“李桂花,刚是不是你说的姝丫头被贺家打了?”
大家的目光又一致看向李桂花。
李桂花也不是第一次当主角了,可这次她是真慌。
似乎,好像,大约没人说贺家打人了吧?
没有吧?
正在李桂花进行回忆倒放的时候,钟母走了出来,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不关李桂花的事儿,是我说错了话,贺家真没动手。”
“真没?”众人不信。
“真的,是红娟说岔了嘴。”别说,钟母和老爷子配合得还挺好。
有钟老爷子开口,那多半就是真的了。
“钟叔,有事儿您真得找我们啊,可千万别客气,大家伙都在一个胡同里住着。”
钟老爷子抬手摸了摸眼角,神色动容道:“自然的,有事儿我肯定说,肯定说。”
话毕,钟老爷子又咳了两声,钟母见状立刻上前扶着,对着众人开口:“大家伙都回去吧,今儿真是麻烦大家了,改日我一定登门道谢。”
在众人都摆手说无事的时候,贺实也很有眼力见扶在另一侧。
见钟老爷子没推开人,还颇为慈爱拍拍贺实的手,众人心下有了新的考量。
不是贺实,那就是贺家的其他人喽?
反正刚刚那场景,他们可不相信是误会,毕竟钟家那小丫头到现在他们都没见着。
八卦的吸引力不分年龄段,不管事出于什么心理,只知道一半那种感觉真真是抓心挠肝。
自然,唯一一个见过钟文姝的桂花婶子就被大家七嘴八舌问起来。
以下是桂花婶子的一枝独秀:
“可不是,真晕了,我进去的时候人才刚醒,那小脸都没生气了,眼睛里还有水气,晕之前指定是哭过。”
“小贺?那不可能!小贺对姝姝那宝贝样你们还不知道?没结婚的时候就把人捧在手心里了。”
“啥?结了婚的男人不一样?那不会,小贺是人民警察,干不出那缺德事!而且刚刚陪我家宝来去看医生,就看见小贺着急忙慌去找医生。”
“做不得假,做不得假!”
“诶,你说啥?我家宝来不是断了两根骨头,那不得经常找医生看看啊?要不然街道办以为我家是落后分子呢!”
“不对,我家宝来呢?”李桂花一拍大腿总算是想起来自己的宝,“我家宝来呢?宝啊!”
“别喊了,李桂花同志,你宝在这儿呢。”
院门口,杵着俩拐杖,单脚着地的李宝来,大汗淋漓,面容麻木。
怎一个惨字了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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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文姝当晚没有回柿子胡同的家,钟老爷子让她安心在家住两晚,连带着贺实也去和南北两兄弟挤去了。
回屋之前,贺实被钟老爷子叫去看了自个儿房间。
今天这事儿钟家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说了。
甚至于钟家人根本没上贺家闹什么,还极力为贺家说好话。
但偏偏人性就是如此,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所以钟家才能大获全胜。
若是直接闹上贺家固然解气,可天秤就会偏向贺家。
毕竟说白了贺父一直好言好语,没打骂没逼迫,反倒是钟文姝转头就走。
现在知道缘由,大家都会站在钟文姝这边,但是人都是会选择性遗忘的。
他们会忘记今日的种种,只记得是钟文姝下了长辈的面子,更有甚者会给她按上一个目无长辈的罪名。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媳妇是别人家的,男丁才能撑起一个门户......”
哪怕钟家不这么想,但大多数的人思想就是如此。
这是事实。
老爷子了解人心,知道无形的刀子最锋利,他在尽最大可能给小孙女打点好一切。
可这里面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贺实。
贺实姓贺,这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可能因为对钟文姝有足够的喜爱,所以无条件站在钟家那一边。
以后呢?
贺家被人指指点点之后,贺实会不会因为身上的血脉迁怒钟文姝?
如胶似漆的璧人会不会因为这些隐患变成一对怨偶?
他这个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会不会成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爷爷,我很爱姝姝,很早之前我就想要娶姝姝回家,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护姝姝一辈子。”
青年人坚毅,满目认真诉说着对妻子的忠诚。
老爷子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似是透过他看见了几十年前意气风发的自己,也如同贺实一般,坚定向妻子的娘家人保证,他会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
那还是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时过境迁,多少年就过去了。
他从保证的那个人变成了听保证的人。
“小贺啊,老爷子我不求你一辈子待姝姝如初,只希望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你得护好你的妻子,守好你的家。”
“我用我这身衣服向您承诺,今日所承之事,毕生不忘。”
“爷爷信你。”
钟老爷子依旧慈爱地笑着,他道:“我家孩子,就交给你了,别欺负了她。”
这是钟老爷子第二次说出这句话。
第51章 你男人给你出气去
所有的一切都跟钟老爷子预料的一样,没有人把事情摆在明面上,但熟人见面聊上几句,十个人有八个说的都是钟贺两家之事。
这让本想传几句是非的贺伍傻了眼。
贺伍是真的急了,他的名字已经上了知青办的名单,这个时候只有工作能救他。
钟家这个冤大头实在是太好了,有他四哥和钟家在,一个名字说划下去也就划了。
至于他们会承担什么风险,那不在贺伍的考虑范围。
贺伍也不是傻子,自然会想,万一钟文姝拒绝怎么办。
拒绝也行,反正他和他爸都说好了,舍了老脸,都要给钟文姝安一个不敬长辈的罪名,到时候钟家肯定会为了名声出手,要求还不是任他提。
他也不贪心,能留城就行。
到底是蠢了些,这父子俩也不想想,动荡年代能安稳当上二十年厂长的人能是简单的吗?
可事到如今,已经骑虎难下,贺伍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煽动柿子胡同里的人,但结果却是没一个人信他。
一细打听知道,坏事儿的是自己哥姐。
钟老爷子的影响力可不只是在鹁鸽胡同,周围几条胡同,钟老爷子这般的存在也就三两个。
柿子胡同的人去找贺尔问具体情况。
贺尔吧,主打的就是个谁也不帮,那天发生了什么她一个字也不说,谁问都是“我一个出嫁女,不管娘家事儿。”
至于贺老大夫妻,贺老大也是一问不知,贺大嫂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一句“我家小五太年轻。”
瞧瞧,好一句“太年轻”,真是意味深长。
所以啊,贺伍和钟老爷子二选一,傻子都知道信谁。
最后,能跟贺伍商量的还是只有贺父。
“你去跟你妈说说吧,现在能说动你哥的就只有你妈了。”
对于贺父的提议,贺伍并不抱多少希望:“我妈真能帮我?”
“试试吧。”
试试的结果就是,贺母对于小儿子的耍横哭求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甚至还续了一杯水。
“妈,我是您亲儿子,您真就不管我?”贺伍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永远都是这样,他这个妈就像是个陌生人,一个大院的人见到他脸色不好还会问一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可是亲妈不会。
“你还想我怎么管?”语气平淡到没有一丝波澜,“养你到这么大,最难的时候都没让你饿过肚子,你还想我怎么管?”
“妈,我求您了,您去和四哥说说,让他帮帮我吧。”贺伍鼻涕一把泪一把,就差举手发誓,“只要四哥帮了我,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和四嫂作对,我去给四嫂道歉,给她跪下都行!妈,您帮帮我吧,就这一次!”
说着,“砰”一声跪在贺母面前。
一直在门外抽烟的贺父终于是坐不住了,进了屋对贺母道:“清韵,孩子都这么求你了,你就帮帮他吧。”
贺母有些恍惚,不知多久没听见“清韵”,乍一听竟是不确定是不是在叫自己。
不过也是一瞬的事儿,贺母转头对贺父道:“这是你出的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