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柯推着盘子到黄恩宜身前,“本来就都是给你的。”
黄恩宜欣喜,挑一小块品尝。一颗果粒粘在嘴边,稍动一下,又滑落到手背上,她也舍不得丢弃,抬起手背咬走果粒。香甜的味道,带一丝苦味清新,恰是可口。
红色灯笼在阳台上闪着暖光,腊梅和团扇交叠立于装饰瓶里,透露出一角古风喜庆。
时间过得快,一眨眼就要到达零点。人们随春晚倒计时,在热闹里迎接满怀期待的新春。
“五、四、三、二、一!”
电视里响起了烟花绽放的声音,接连不断。
黄恩宜对韦柯微笑,“新年快乐。”
韦柯回以笑容,“新年快乐。”
两个人都说得小声,只有彼此能够听到。
跨年完成,就等于除夕夜完整度过了。一晚上的期待只为这一刻。
韦崇祥喝多了酒,在黄东镇和韦柯的搀扶下去房间里歇息。黄东镇拿了一床棉被,贴心为韦崇祥盖好。黎珍关上灯,关上门,还给韦崇祥一片安宁。
韦柯和黄恩宜在客厅里等待着黎珍的吩咐。黎珍叉腰,指尖洒脱地往门外挥了挥,“你俩就回家吧,这里也没有你们睡的地方。”
黄恩宜瞪大眼睛,“不用这么过分吧,珍妮?”她虽说早前已有预料,噎埖但当真听到黎珍下逐客令,她还是会惊讶。
黎珍耸肩,“本来就没打算留你们。”
她提了两个袋子递给韦柯,向韦柯嘱咐几句,韦柯顺从应和。黄恩宜是被排斥在对话外的,无聊背手站着,等着被领回家。
零点后的热闹潮流逐渐消散。街坊邻居看着一模一样的节目,随着时间前行,节目被一个个陆续关闭,只留下散发着余温的电视机。
韦柯与黄恩宜出了门,走到小区门外的街边。他们想着年夜饭多半会喝一点酒,所以下午并没有开车。现在要打车回家,一个订单发送出去,许久没能得到回应。只能慢慢走着,一边等待。
大年夜,街上的车辆恐怕是一年中最少的时候。偶有路过的轿车,飞速驶过,模糊成一道光。他们走了大概五百米的距离,走到丁字路口,一辆出租终于放缓速度,停在他们身边。开车的中年女师傅透过车窗问道,“走吗?”
韦柯回答,“走。”
出租显示的是空车,但车里实际已有两个客人,一前一后,都是女生。他们只能挤在后排,黄恩宜坐中间,韦柯坐窗边。出租平稳行驶,在一条满是灯笼树的大道里穿梭,融入一片喜气。
到达一个职工小区,两个女生下了车,后排变得宽敞。只是黄恩宜没有挪动位置,仍旧坐在中间座位上。
韦柯望着窗外。路边路灯明亮,车窗把明亮过滤为朦胧,一层光晕覆盖他,投下他的睫毛阴影,柔软绵延,慵懒缱绻。
黄恩宜更靠近了一些。
因为弯曲双腿,韦柯的黑色裤脚比站立时要提高一截,黄恩宜才发现韦柯的脚踝是裸露的,皮肤直接与冷空气接触。她佩服韦柯,大冬天的竟然只穿这么点,“你不冷吗?”
“不冷。”韦柯摊开手掌,展示他的温度,“很暖和的。”
黄恩宜犹豫一下,伸出手,触摸韦柯的手心。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差,是过于突兀的触觉,她迅速缩回了手。
“你怎么这么热?”她觉得韦柯的手心不止是暖和了,甚至有些发烫。
“不知道,一直这么热。”韦柯反问黄恩宜,“你怎么这么冰?”
黄恩宜撇嘴,分明里里外外裹了四五层,手还是会冰,“我也不知道。”
“你冷吗?”
“身上不冷,只有手冰。”
韦柯把手心挪向黄恩宜,“我给你捂一会儿。”
黄恩宜虽然有些害羞,可还是把右手放到了韦柯的左手上,握成一只拳头。韦柯用他的右手覆盖住黄恩宜的拳头,上上下下紧紧包围着,让她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她不好意思地举起了左手,像读书时候举手回答问题那样,难为情地笑道,“这只手也冰,可以帮我捂捂吗?”
韦柯掀开手,像珍珠掀开它的贝壳。黄恩宜欢快地躲进了韦柯的手心。仿若融化冰块,成为一体,行走于冬夜的人找到一处栖息地,在对视里看见了即将到来的春天。
入夜寂静,灯火寥寥。
车里放着有声小说,在讲丈夫创业失败,妻子不离不弃。不离不弃的结果多半是发达后被离婚。黄恩宜没有兴趣,想着不如听歌。她从韦柯手心的包裹下抽出了手。已经熟悉的温度被抽走了一块空间,韦柯有些失落,看向了黄恩宜。黄恩宜明白了韦柯眼里的含义。
“我想听歌。”黄恩宜解释着,从兜里摸出耳机,像打开烟盒那样打开耳机盒盖,开玩笑道,“来一根吗?”
“来。”韦柯抽出左边耳机,塞到耳朵里。
他们听见了悠扬而虚无缥缈的歌声,好像被抹去了一个维度。时间不存在,从前遇见未来。
穿过路口,出租车停靠在小区正门,韦柯没有着急打开车门。两只纸袋就放在座位旁边,韦柯打开其中一只纸袋,看向黄恩宜。黄恩宜心领神会,赞成地点点头。韦柯于是拿出面上的一盒莲蓉酥,递给司机师傅。这是黎珍在临走时,给他们准备的一些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