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俊不禁,又回头,望了眼船舱。为何苏太妃还没有动静?难道临时改主意不打算下船了?
码头上不知何时聚了许多拉苦力的粗布汉子。娘亲示意我戴好帷帽回船上去,反正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一行人回到船上没多久,甲板上不知不觉又站满此地上来的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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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刚开了没多久,花囍见我回到客房,附耳道,“隔壁本都收拾东西准备下船了,但往码头观看了几眼后,就慌忙地藏了起来,好似在躲避什么人。”
莫不是太后的人?我暗叫不好,果然没多久外面一阵骚乱,然后刀剑相击的打斗声与无辜船客的呼叫混在了一起。扮作旅客的杀手与乔装码头工人的另一批势力厮杀了起来,霎时间刀光剑影,血溅河江。
“外面是怎么了?”花囍既是心慌又好奇,忍不住想打开房门看个究竟。
恰逢木槿慌慌张张赶了进来,忙又反锁了房门,“外面杀人了!”
“老爷和夫人呢?”我拉住她慌促的身子就问。
“没见着老爷和夫人,我看外面突然打起来了没顾得及找他们……”
没时间安慰她慌不择路也是情有可原,房门就被剧烈撞击,外面的杀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逮着女人就一刀刺入,不论年纪,不论姓名格杀勿论。而另一波势力却在反过来阻止缴杀。哀嚎遍江中不知船何时起了火,刹那间火光漫天,浓烟四起。
我力求镇静,忙推开小窗,“会游泳吗?”
两个丫头都在颤抖摇头。门外的撞击声却在最激烈的时刻戛然而止。外面的人影轰然倒地,像是被别的势力从背后捅了一刀。
三人虚惊一叹,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听那湍急的江面传来女子的呼救,定眼一看深陷昏垫之厄的竟是苏太妃?我身子不住地前倾,本能地想翻窗跳下去救她,可望那令人生畏的汛涨急涌,不由得怛然止步。丫鬟亦是拉着我不愿我涉嫌。就那一秒,人性的善与恶,勇敢与怯懦,在脑子里打架。我若救她,她尚且有一线生机,我若视溺不援,那她必死无疑。
心一横,我不顾丫鬟拉扯,纵身一跃,斜插入水,激起滚滚层浪。然后扭动下坠的身躯向上浮,高肘屈臂的划水,借着水流风力游向已经要沉下水面的苏太妃.......
而没多久后,船上的局势也得到了控制,火被扑灭,也再无无辜的旅客伤亡。而那批杀手是死士,被抓到后统统咬舌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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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顺着水流游进了一片足有万顷的芦苇荡。我艰难地爬上一块残损的破舟,再将苏太妃拉上来使劲儿为她挤压肚子里的积水。好不容易,她才开始咳嗽,自己吐出河水来。
苏太妃头晕目眩,缓了好一阵子才恢复意识。冷静地弄清局势后对我感激不尽,怆然涕零。
“那些人是来杀你的吗?”
许是对我没了设防,又增了恩情,面对我的直白,她既不意外,也不回避,只是点头承认。
“林欢就那样死在了我的面前……我真的想不到,为了自己能有条生路会害了那么多条无辜的人命……”
第15章
人的本质虽都是自私利己的,但因此无意或有意地失去了人命,总会过不去良心那一关。我不便开解安慰,还是先找个出路活命吧。
起身四顾,只觉这茫茫芦苇荡望不见尽头,时有苍鹭惊起,扑翅腾飞。脚下那废弃的一叶扁舟仿佛救命稻草,虽然破旧腐败,但勉强能撑杆划行。
我一边拨弄挡路的芦苇水草,一边思虑到底怎么走。“其实划出芦苇荡,顺着水流而下,在空旷的江面寻求过往船只的援助是最省力的办法。可这样的弊端就是过于暴露,万一遇到的是那些想追杀您的人,无异于自投罗网,像个靶心一样,任乱箭飞来都无处可躲。”
苏太妃不由得高看了我几眼,“你对我授手援溺,能不顾深不可测的危险湍流,如此勇敢善良之举,令我刮目相看,就算是个男人,也不一定敢跳下去。而且你虽看着娇柔软弱,可现在身处泥淖,却照样临危不惧、处变不惊。一点儿不像权贵官家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姐,只会哭哭啼啼。”
我淡然一笑,“我小时候吃过很多苦头,并非一直过着金枝玉叶般养尊处优的生活。方才能救到您也是运气好,在我们体力不支时有突然出现的浮木相助,才能省力地顺着水流方向飘到芦苇荡里。游水时若非强稳心神,恐怕我们此刻已经命殒河底了,想来还是有些后怕的。”
苏太妃心有余悸,又不由得对我产生了好奇,我便简单提了下半真半假的身世。没多久,她恢复了些力气,也帮着我用手拨弄拦路的芦苇,后来索性我负责撑杆,太妃全权除草。
一般来说,芦苇荡都是连着河岸生长的,所以我打算在这苍茫的芦花里摸索出一条能上岸的路。
寻了一整天才惊觉已是黄昏时辰,连身子都乏累难忍了。
这一路的和衷共济,让我对苏太妃了解了不少。她本名苏享蕊,原是江南巡抚家收养的义女,后来被选送入宫,一步一步晋升到了妃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