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资历的问题,她开出的辅导价格比较低,多是小康家庭承担得起也愿意承担的费用,这次要不是她的导师推荐,也不会到这样条件的人家教琴。
五分钟后,叫林涵宇的十岁男孩下了楼,估计学大提琴并非出于他的本意,这会儿板着一张小脸,上面就差一笔一划地写上“冷漠”二字。
倒是林夫人笑容得体,拥着他上前介绍:
“我们家涵宇呢,已经学了三年半的钢琴,萨克斯和架子鼓也有做启蒙,小司老师不用太担心基础乐理的部分,今天这节课主要是想让他学大提琴的读谱和基本的姿势要领,这孩子音乐上还是蛮有天赋的,和他姐姐一样。”
司璇听到这样一番指点江山的话,除了跟着点头也没什么可说的。
中途对上小男孩别别扭扭看过来的视线,下意识冲他微微一笑,谁知道他看到后立马就把头转过去了,不知道是在和她撒气,还是和他妈妈。
好在林夫人这样单方面的交涉还算简短,说罢后便站起身来离开,把会客厅留给两人。
司璇在她的身影消失在流畅的大理石转角后,才开口自我介绍:
“我叫司璇,司南的司,璇玑的璇,今年二十岁,在申城音乐学院读大三,学大提琴十三年,很高兴能教你大提琴演奏的第一节 课。”
一开始林涵宇还憋着不搭腔,谁知道这“老师”看他不说话,也不肯继续往下说,只是直勾勾看着自己,漂亮得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咳嗽了一声后勉为其难道:“林涵宇,春申私立小学五年级,之前没学过大提琴。”
司璇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跟他搭话:“我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内涵的涵,宇宙的宇,那你知道……”
还没等她说完,就被这位精英教育之下的酷boy直截了当地打断,“我知道司南是指南针的意思,璇玑就是北斗星,你别啰嗦了,直接开始教吧。”
司璇被这样一噎,出乎意料之余只能感叹现在小学生的中文词汇量竟然已经达到了这样的生僻的程度,一边改变了自己预设的教学方案。
轻轻点了点头,她道:“好,那我们今天就先从了解大提琴的基本结构开始,稍后我会教你读大提琴谱和演奏音阶,你可以先把准备好的教材翻到第四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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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
“……”
“叽——”
“……”
“吱呀——”
“……啧。”
谢景濯把毫笔往笔架上一搁,抬手用指腹揉了揉眉心,半晌后,还是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这是他今天下午不知道第几次放下手里的软毫,隔壁那户望子成龙心切的人家,自从他搬到这里以来,从钢琴到萨克斯再到架子鼓,从来没停止过对他耳朵的摧残。
外头已经蹲守了十二小时的吴念早早被某甲方钉在deadline上,就等着他今天交稿,这会儿一听见书房里的风吹草动,立马探头进来,似乎是很善解人意地问:
“谢老师,怎么了?”
谢景濯靠在椅背上,仰头枕着真皮座椅的顶部,闻言歪了歪脑袋,恹恹地扫他一眼,道:
“好吵。”
言下之意就是:我画不出来。
吴念接收到他这样悲观的信息,忍下自己焦灼得想要抓耳挠腮的冲动,一步并三步地走进来,充满关怀地问:“是隔壁练琴的声音?”
谢景濯又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与此同时,隔壁尖锐的琴声也像是为了佐证吴念的明知故问似的,一改先前晦涩的一两个音阶,吵吵嚷嚷拉出了一连串。
谢景濯的眼皮跟着一跳,不知道该评价这是进步了还是……别的什么。
吴念只得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眼,这两幢独栋别墅虽然说得好听,实际上彼此之间相隔并不远,加上邻居家的一楼是开放式客厅,敞亮通透的玻璃墙隔音极差,大提琴的噪音被中间薄薄的一层绿化带吸收过后,成了摸不着规律且尖锐数倍的虫鸣,反而钝刀子割肉一般的更加折磨人。
他听了一阵,就发现这声音连自己都听不下去,犹豫了片刻后,开口询问:“那需不需要我去……”
“不用。”谢景濯打断他的话,一边从靠椅上起身。
吴念从他看似坦荡的作风之下读出了些许“求之不得”的意味,无言了片刻后,跟在他身后走出书房,小心挤出了一句:
“那你今天还画吗?”
“不清楚……”
对面果不其然抛来了这句百试不爽的万金油。
吴念含恨地闭了闭眼,苦口婆心地粘在他边上一路劝:
“谢老师,你不能回一句不清楚啊,品牌方那边签约的时候白纸黑字写了截止日期,你拖一秒都是违约,到时候违约金还不算什么,主要是信用问题,这种合作一旦……”
“白白、驺驺、朏朏,”谢景濯没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喊了一串的名字,脚步飞快地下楼。
话音刚落就见客厅的各个角落蹿出三团摇摇摆摆的萨摩耶,仰着头哈着气在他脚下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