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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时候卡纳尔没有将她带回那间卧室,烛台被全部点燃,连那条深不可测的长廊也依稀看出了路径与墙壁上的花纹。
    卡纳尔带着她走上了叁楼的楼梯,夏寒开始意识到不对,“……这不是回去的路。”
    卡纳尔道:“他在为那幅画装画框,主人。”
    夏寒不再说话,转而打量城堡里面真正的景色。
    雅斯佩尔的话提醒了自己,这里的一切即便是对于恩培斯特来说也太过诡异。出去永夜的月光、迷雾与猎区以外,这座古堡更像是旧时代的古迹,而即便是恩培斯特也未曾有过自日落之后保存的这样完好的古迹。而且,晏礼的生活方式——比起恩培斯特,他的生活反而更像是夏寒另一个世界的认知里存在的无所事事的贵族青年。吃喝、睡觉、玩乐……但这在恩培斯特本该是极度不合理的生活方式,在恩培斯特的所有人都在猎区的阴影下长大,在月光下不断学习如何使用魔法、工具与战术在猎区捕获怪物,获取资源。
    没有太阳,这个世界寸草不生。
    在一片荒凉之中,却有一个从未被发现的旧时代世界,仿佛被隔绝在世界之外一样。
    卡纳尔是怪物,而晏礼也不大可能是正常人。
    可是明白了这些又如何呢?
    夏寒已经走到一扇门前,卡纳尔在门口停下,示意她抵达了目的地。
    晏礼是谁,卡纳尔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太阳如何陨落、一睡不醒,世界的真相究竟如何,这些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夏寒只是想要活下去,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而已。
    摆在她面前的问题其实只有一个:力量。
    她每天都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等待晏礼的屠刀架在身体的某处,然后在他刀下求饶,讨好他,取悦他,抛弃自我与自尊,还要抛去一些自爱。她不敢想象卡纳尔在他身边呆了多久,自己又能够在他身边待多久,或许某一天,他心情不好或是发现已经厌倦了她,她就只能像地下室那些尸骨一样,在潮湿阴暗的地方化为恶心的腐土。
    毕竟,他拥有力量,拥有自己在他面前毫无反抗能力的力量。
    趁着自己还有能够让他掉以轻心的能力时,她得试一试。
    青春年华终会老去,爱不是长久的时间,却需要长久的时间去证明。
    夏寒的心脏每一次在为晏礼而跳动的时候,总是难以辨别那是否可以称其为爱。
    她是这个世界的新生儿,是融合了两个夏寒,拥有无穷世界的生命。
    她不会甘心就此成为晏礼手中的玩物。
    过去那些充满美好、鲜花与阳光的记忆并非属于自己,那些历经压力、苦难与汗水勤奋所赢得的荣光也并非为自己所有,她还不会甘心自己的所有可能就这样草率地被别人一步扼杀。
    在晏礼抛弃自己之前,自己必须要先抛弃晏礼。
    她走进那扇门。
    轻薄的纱帘背后投下一层淡淡的月光,将窗边仔细装裱画框的晏礼照耀出冷白淡薄的面容。
    他似乎冷的惊人。
    像是一尊冰冷的喀索斯雕像。
    夏寒只在床上感受过他身体发热的温度。
    她从旁边拿了一支烛台,借着火光踏在地上有些精美暗纹的红绒地毯,慢吞吞地走到了晏礼身边。
    晏礼似乎没有察觉到她,仍旧专注地摆弄着画框上的长铜链条。
    那副日落的图画被雕刻着月亮纹样的画框封印,玻璃映出月光,像是一层白霜,仿佛将这幅画冻结在薄冰之中。
    夏寒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又捣鼓起了这幅画来,但想想之前时而在卧室出现时而又隐匿的画,也许他经常捣鼓这幅画也说不定。
    她在旁边静静地等待他完成那幅画的装裱,看样子本以为很快就好,然而时间慢慢溜走,晏礼却始终没有放下那幅画,夏寒却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意识。
    在模糊的意识里,夏寒察觉到自己被人托起,抱在了怀里,他吻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轻柔的如同一片羽毛飘落,夏寒迷蒙地眯开眼,看见长廊尽头那扇巨大的窗口涌上浓雾,把月亮掩埋。
    晏礼轻轻对她说:“睡吧小寒,你总是睡不好。”
    他的口气太过宽容和慈爱,让自己有一种被上帝宽恕罪孽的错觉。
    夏寒于是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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