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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青棠扬了扬唇:“我方才没说,柿饼只是看着不好吃,其实是甜的。”
    “嗯?”她一下坐起身,“什么?”
    “不过,你都吃饱了应当吃不下了,晚上再说吧。”
    她爬过去,伸着胳膊够来一个柿饼:“什么吃不下了?我肚子里还有柿饼的位置。”
    “你肚子里还有好几个不同的位置?”
    她咬一口柿饼,不假思索道:“那当然,有米饭的位置,糕点的位置还有水果的位置。嗯,真的好甜,又甜又软!你要不要吃?”
    “我不吃,你也少吃些,方才吃了那样多,当心腹痛。”萧青棠没什么口腹之欲。
    “好!我吃半个就不吃了。”姜溶咔咔咬完半块儿,在嘴里嚼着,躺去他身旁,拉开他的手臂当枕头,环抱住他的腰,“困了,睡觉。”
    “刚吃完就睡?”他怕她积食,默默躺下,轻轻在她小腹上按摩。
    姜溶舒服得哼哼几声,眼一闭,轻而易举睡着,再睁眼时屋子里已有些暗了。
    被窝里热得不太正常,她混沌着撑起身也没吵醒身旁的人。
    “青棠?”她推了推睡熟的人,却没有得到回应。
    姜溶有些慌了,又用力推推:“萧青棠?”
    还是没有反应。
    她慌乱摸摸他的脸……烫、好烫……
    “萧青棠、萧青棠!”她拼命搡了人几下,还不见有反应,急忙踩上靴子往外跑。
    天还未全黑下来,张婆婆正在灶房煮饭,她急急忙忙冲进去,慌张求救:“婆婆,我夫君他发热了!你知不知晓大夫在哪儿?我要去寻大夫!”
    “啊?”张婆婆一愣,手往身上擦擦水,往客房走去,一探萧青棠额头,惊讶道,“还真是发热了,中午不还是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晓,我一觉睡醒他就这样了……”姜溶快急哭了,“你知晓大夫在哪儿吗?”
    张婆婆快步出门,站在院门往外指:“沿着这条路往下走,到了一棵歪脖子树下就是,不过我也不知大夫在不在家。”
    “好,我去。”她毫不犹豫冒着大雪往外跑。
    婆婆见风雪太大,怕她迷路,急忙拿了伞跟上:“姑娘,你慢些,我跟你一块儿去!”
    她抿了抿唇,略停一会儿,等人跟上来,又匆匆往前去。
    幸好,郎中在家。
    孙婆婆和郎中相熟,两句话便解释清楚,领着人又往回赶。
    姜溶脑子乱糟糟一片,将大夫迎来,又将大夫送走,连药味儿都闻不到了,就蹲在炕边、握住萧青棠的手,一直守着他。
    夜色渐深,外面的雪似乎停了,壶里的药翻滚冒泡,苦涩的气味弥漫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沉睡的人终于动了动眼皮。
    “你醒了?”姜溶腾得站起来。
    “嗯?”萧青棠用力睁开眼,仔细瞧了瞧她,“为何哭了?”
    姜溶连忙擦掉眼泪:“你发热了,大夫说你染上风寒,要吃药。”
    “我是感觉不大舒服,原来是风寒了。”他挤出一个笑,抬了抬手,“莫怕,只是风寒而已,歇两日便好了。”
    姜溶轻轻扶住他的手,缓缓蹲下,哭着道:“大夫还说你手上和耳朵上都生了冻疮,得抹药。”
    “噢。”他眨眨眼,“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呢,你手上长没长?”
    姜溶哭得更厉害了,摇了好几下头,眼泪都甩出来:“没、我没有,你有,你手上都长满了……都怪我,我只会吃只会玩儿,我是傻瓜,我一点儿都没察觉……”
    “莫哭,不怪你,我自己也没察觉,溶宝不是傻瓜。”萧青棠反握住她的手,“我是不是要吃药了?”
    “我去给你端来。”她快速起身,往火炉旁走。
    萧青棠放心不下,微微仰起脖子,忍不住叮嘱:“你慢些,莫烫着了,多垫几层帕子。”
    “好。”姜溶擦擦眼泪,小心翼翼拎起药罐,倒进碗里,端来炕边,放在小桌上晾着,“烫,等冷冷再喝。”
    “溶宝?”
    “嗯。”
    萧青棠笑笑,又抓住她的手:“你怎么请来大夫的?”
    “我问婆婆,婆婆跟我去的。”
    “路上有没有出什么事?”
    “没,我找到大夫就回来了,然后就一直在屋子里。”
    萧青棠稍稍放心一些,往后躺了躺:“我这两日没法陪你玩儿了,不要乱跑,想要吃什么就跟外面的婆婆说,你知晓银子在哪儿的。”
    姜溶有些害怕:“我知晓,我都记住了,我会听话的,你快好起来。”
    “放心,会好的,我只是有些困。”他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莫怕,溶宝。”
    “好,我不怕。”姜溶端来药碗,“我喂你。”
    萧青棠摇摇头,接过药碗:“一口喝完就行。”
    姜溶盯着他喝碗,拿来柿饼:“你吃,能淡淡味儿。”
    他摸摸她的脑袋:“我不怕苦,你留着慢慢吃。”
    萧青棠把好吃的都留给她了。姜溶鼻尖忍不住泛酸:“那你睡觉,你要多休息,我在旁边守着你,你不要害怕。”
    “我不害怕,天这样晚了,不要守着,你也早些睡。”
    “好,我睡。”她脱了靴子往炕上爬,“我睡,你也快睡。”
    萧青棠看她一眼,终于安心闭眼。
    可姜溶睡不着,一直盯着他看,轻轻托着他的手,时不时往抹一些药,吹一吹。
    或许是暖和了,他手上和耳上的冻疮开始逐个成熟,一个挨着一个,连成一大片,有的甚至裂开,露出红通通的血肉。
    姜溶看得心上似乎也长满了冻疮,又酸又疼,她眼红了又红,血丝没有消减过。
    她不想吃什么好的了,也不想玩什么玩具了,每顿煮好药,就坐在炕边给他抹药,呼呼伤口。
    萧青棠喝过两三回药,身上不发热了,但还是困顿得很,却放心她不下,睡一睡,总要迷迷糊糊睁眼,见她在跟前了,又合上眼接着睡。
    雪不下了,天渐晴了,早起萧青棠还在睡,姜溶摸摸他的额头,抱着药罐子出门。
    昨日大夫来瞧过,换了副药方子,她得将先前的药渣倒了,换副新的。
    孙婆婆在外面晾衣服,看她出门,招呼一声:“煮药啊?”
    “嗯。”她点点头,“你在洗浣衣呀。”
    “是啊,天终于晴了,又快要过年了,我干脆把这些都一遍,图个好兆头。”婆婆随口和她闲聊,“你相公呢?好些没有?”
    她往罐子里接上水,朝屋里走:“好一些了,就是要睡觉。”
    “是,人生病了就得多休息。”
    她没答话,进门将药罐子放到炉子上,抱了萧青棠的衣裳出去。
    “婆婆,你的盆能借我用吗?”
    孙婆婆看她一眼,哎哟一声:“这水可冷,别把你冻着了。”
    “没事,我不怕冷。”她走过去,将衣裳放下,撸撸袖子。
    “那行吧,你随意用。”
    “好。”她拿起墙上挂着的水瓢,往桶里装水。
    她提不动,只能小半桶小半桶往盆里倒。
    指尖没入冰凉刺骨的冷水,她打了个寒颤,才想起孙婆婆说的话,可犹豫一瞬后,她还是咬着牙将手伸进水里,拿着衣裳轻轻揉搓。
    最里面的衣裳萧青棠要穿着,外面的衣裳太厚,洗了不一定能干,她洗得是中间的,还有萧青棠的袜子,都不算太厚,轻轻搓几下便能干净。
    只是她力气小,拧不干水,衣裳挂在竹竿上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孙婆婆看不过去,过来帮她又重新拧了一把。
    她道声谢,又进屋去拿萧青棠的靴子。
    萧青棠穿着那双靴子上山下山,已磨得看不出样子了,上面绣的暗纹都不见了。
    她拿起靴子正要往外走,身后的人突然醒了:“溶宝?”
    “你醒啦?”她咧开嘴,放下靴子跑过去,吸吸冻得通红的鼻尖,“饿不饿?想吃什么?”
    萧青棠缓了缓,视线清晰一些,盯着她的脸看:“你去哪儿了?脸冻得这样红?”
    “我在给你洗衣裳。”她扬起脸,等待表扬。
    可萧青棠却皱了眉:“洗衣裳?”
    “对啊。”
    他目光下移,看见那双通红的手,心口紧紧揪起,忍不住发怒:“你去洗衣裳做什么?天这样冷,你洗什么衣裳?”
    姜溶愣住,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外面出太阳了,孙婆婆也在洗。”
    “你不要胡闹了,不许洗了,在屋里好好待着。”萧青棠要去牵她。
    她躲开,委屈发问:“我给你洗衣裳你不愿意就算了,还要凶我!”
    萧青棠闭了闭眼,眼尾微红:“我不是凶你,我是……我看见你冻成那样,我心里难受。你冷不冷?快把手放进被子里来。”
    姜溶别开眼,赌气不语。
    “溶宝。”萧青棠微微坐起身,牵住她冰冰凉的手,将她往被子里放,“都冻成这样了,你还洗什么?”
    “可是你不是也给我洗衣裳了吗?”在寺院山上,她的衣裳都是萧青棠洗的,内衬、小衣、袜子全都是萧青棠洗的,“我想给你洗。”
    萧青棠看着她的眼睛:“我知晓,可天这样冷,你冻生病了怎么办?宝宝,听话,不许洗了”
    她眼中的泪光开始闪烁。
    看得萧青棠更心疼了:“不许哭,我让你跟着我不是让你来伺候我的。我知晓你想对我好,是不是?”
    她瘪着嘴,点点头。
    “我明白,可我不忍心看你受冻。宝宝,不洗了,好不好?”萧青棠握起她的手,在她手上亲了亲。
    她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可我看你手上的冻疮,我心里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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