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有,你大哥很好,他工作辛苦,我很敬重他。”大嫂眨下眼睫,“好啦,别说我的事,今天你才是头等大事。”
林予墨见过大哥跟大嫂相处时的样子,感情说不上多好,却有些举案齐眉的意味,大嫂包容体贴,从未跟大哥红过脸。
对她这位妹妹,大嫂也是无可挑剔。
商业联姻能遇见大嫂这样的,属于是中头奖。
谢天谢地,昏昏欲睡间妆造完成,红色秀禾服端庄大气,发饰上尽可能精简,动作间流苏晃到鬓边,柳叶杏眸,无可挑剔的好看,跟其他婚礼流程一样,接亲、迎宾、仪式,敬酒,她来回换造型,累得此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也有意外惊喜。
婚礼现场放的是他们从小到大的照片,有好些张她没见过,她不记得他们一起拍了这么多张合照。
有一张大概是她五六岁的模样,她瘪嘴哭得伤心,傅砚礼在她身边,看着她,表情是无计可施的无奈。
云杉笑,问她在哭什么,她说不知道,印象里自己小时候是个哭包,什么事都能哭一场,林晋慎很烦她,也就傅砚礼不嫌烦,愿意哄着她,后来习惯,她在那哭,他就在旁边待着,不影响他看书下棋,想起来,拿手帕给她擦眼泪鼻涕。
这样的照片还有数张,没哭的时候表情更丰富,手脚没有规规矩矩地放着,从定格画面也看出动态来,跟她相反,傅砚礼安静而沉稳,从小便如此。
照片一张张播放。
从孩童时期,到青春期,到成年,沿着他们成长轨迹,每一阶段都有记录。
“这张好稚嫩,什么时候拍的?”云杉盯着屏幕,一张照片吸引注意。
“高中吧。”
是傅砚礼在美留学阶段,她出国旅游,转机到他的城市,他带着她参观学校,红墙前,冬天,下着雪,傅砚礼揽着她的肩,她系着他的围巾,两个人脸色都冻得发白,她笑容有几分傻气。
照片拍得氛围感十足,现实不是。
傅砚礼留学时,傅家曾想过安排管家厨师打理他的生活,他不愿意,选择跟同龄人一样,住学校宿舍,吃食堂。林予墨感念他许久没回国,自告奋勇亲自下厨做几道京菜,一早搜食谱去中超买齐食材,好一顿忙活,结果两人食物中毒,双双送进医院。
她当时吐到昏天暗地,怎么去的医院忘了,只知道是傅砚礼撑着病体,将一切安排妥当。
她好像总搞坏一些事,然后由他兜底。
现在好了,他一辈子都逃不掉了。
不知是好还是坏。
林予墨下意识去看傅砚礼,他偏着脸注意力在屏幕前,抿着唇,神情认真,可能是角度问题,又或许有往事滤镜,她才发现他好像有那么点长在自己审美上。
好吧,可能不止一点。
照片放完,仪式开始。
林予墨参加过数场婚礼,流程早已烂熟于心,她跟傅砚礼之间也不是修成正果的恋人,预想中心如止水,出现偏差的是在交换戒指之后——
新郎可以亲吻新娘。
林予墨做过心里预设,但傅砚礼揭开头纱靠近时,呼吸骤然收紧,手心潮湿,她眼底或许还露了怯,时间很短,来不及思考,唇与唇贴近的刹那,像干焦的草堆溅落一粒火星,电光火石间,被烧成余烬。
此前,她预设婚后不是这样的,应当清心寡欲,没有半点世俗的欲/望。
现在,心脏狂跳不止,摇旗呐喊。
毕竟也算亲密接触,有点反应很正常。
吻过的唇麻麻的,林予墨垂着眼睫不去看他,小声吐槽:“接过吻的人就是不太一样。”
傅砚礼大概是笑了。
愉悦的极细微的笑声被她耳朵敏锐捕捉。
一同捕捉的还有那句:“你不也接过吗。”
她没有,但不会说,不满哼了声。注意力被即将抛出的手捧花吸引,她转身往后抛去,听见哄笑声,呼出口气平复心情,偏头,傅砚礼回望着她,默契笑笑。这会儿才有实感,婚结完了。
晚宴结束有些晚,八点宾客才陆续离场。
人散得差不多,林晋慎走来,在傅砚礼身侧停下,道:“你要不舒服去休息下,这里有我。”
两家亲友众多,他今晚喝不少。
傅砚礼只说:“我没事。”
看起来的确没什么事,站得依旧笔直,礼服外套早已经脱掉,领带解开,扣子解下两颗,衬衣折腾一天有几道折痕,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松弛得多。
林晋慎还记得那天晚上,姑姑问他予墨跟傅砚礼的事是真还是假,他半信半疑,林予墨没接,他打给傅砚礼。
他先问是不是,得到肯定答案,脸色也随之阴沉。
林晋慎生气的点在于,林予墨脑子不清不楚,又在任性胡闹,傅砚礼脑子清楚仍由着她乱来,可能这里面牵扯到利益,联姻对于两家的益处彼此心知肚明,越说下去他态度越冷,傅砚礼身边一直没人,他对自己未来妻子是谁不在意没关系,林予墨不能。
她不会是利益的牺牲者,他们家,有他一个就够了。
傅砚礼听他说完,沉默片刻,喊他一声哥。他们虽然相差四岁,但从心理年龄来说,他跟自己差不多,这声哥叫的少。
他说:“哥,不是胡闹,也不涉及任何利益,我保证。”
“那是什么?”
“是认真的。”
“……”
收回思绪,林晋慎摸出烟盒,递给傅砚礼一支,低头,自己先点上,深吸一口辛辣烟气入肺,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时间快得有些措手不及。
他记得林予墨刚生的时候,才多大一点,皱皱巴巴跟好看沾不上边,他开始挺烦的,成天哥哥的叫着,又小又娇气,瞥一眼都能吓哭。之后也没好转,她依然怕他。
转眼,她成年,结婚成家。
傅砚礼不怎么抽烟,一个月有那么一两次,没烟瘾,有时候用来解乏,视线透过淡薄烟雾,落在不远处纤瘦身影上。
旁边是她的朋友,她表情生动丰富,开心难过都写在脸上,像黑白世界里那抹张扬鲜活色彩。
大概也是喝多酒,林晋慎的话比以往要多。
什么都说一点,夫妻跟朋友不一样,有些人能做朋友,未必能做好另一半。说起婚姻,他自己就不是很好的例子,索性也就止住,深吸几口烟后,语言匮乏到只剩一句:“你好好待她,我会看着你。”
傅砚礼笑,说好。
他收回视线,看向林晋慎:“哥,以后对我老婆温柔点成吗?她挺怕你的。”
林晋慎古板的脸上难得有丝笑意,问:“新婚礼物不是已经送过了吗?”
言外之意是这条可不包括在里面。
送走双方父母,林晋慎跟陆宜最后离开。
“哥,嫂子,再见。”林予墨挥手,这一天又困又累,总算到头。
林晋慎嗯了一声,停在她面前,在她以为又藏着什么话要教育自己时,头只是被很轻地碰了下,从动作来看,应当是较生硬的摸头。
语气更加不自然:“新婚快乐。”
林予墨全身僵住。
等车开走,她扭头问:“你看见了吗?”
“什么?”
“我哥他竟然摸我头?”
傅砚礼唇角带笑,问:“什么感觉?”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辈子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车开回婚房。
屋内被精心布置过,满眼的红色,充斥各个角落,最抓人眼球的,是客厅堆成小山似的新婚礼物,拆礼物的快乐足以洗涮一天的疲惫,财迷写在脸上,她踢掉鞋子,刚小跑两步就被捞回来,强有力的手臂横着她腰,轻易就将她抱起来,脚尖脱离地面,一双拖鞋拿过来。
傅砚礼道:“穿上,地上凉。”
第9章
礼物太多,一时半会拆不完。
已经很晚,傅砚礼让她明天再拆,林予墨盘腿坐着,打开包装,说新婚礼物当然要新婚夜拆才有意思。
拆礼物的乐趣在于发现探索,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件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她向他发出邀约,被婉拒了。
傅砚礼倒杯水在喝,说:“我就不剥夺你的快乐。”
林予墨在客厅,他也没上二楼,拿电脑过来,就在沙发将婚礼后要确定的琐碎事情处理掉,间隙时不时听到哇的一声,抬眼看过去,林予墨拎着只水晶熊,说真可爱,要摆在什么地方才好。
惊呼的频次高,每一份礼物她都表达看法,或惊喜或惊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喜欢。
大哥的礼物简单粗暴,是一沓纸,翻开看看,是各地购置的房产证,零零散散加起来,数量可观到她咋舌。
林予墨将东西收好,林晋慎虽然对很凶,但对自己舍得也是真的,她成年之前都是拿的他的信用卡,每个月额度在七位数,生日礼物也是,她开的车住的公寓也是他的送的。
现在用的是傅砚礼的卡,领证后他递来,她不缺钱,谈不上多喜欢,只是开玩笑问额度是多少,他平静回:“没有上限。”
随便她刷。
林予墨抿唇笑,揶揄他刚才那句很偶像剧。
傅砚礼不懂她的逻辑,也不觉得。
林予墨收下卡,数天后,账单同步到他的手机,他盯着看许久,确定结婚是事实。
云杉送的是只手袋,黑色竹节,金手柄上镶着钻,复古华丽,早已是稀缺藏品,能买到全靠人脉,无法用价格衡量。
看来,这次云女士这次是下足血本。
她拎着包包自拍发照片给云杉,感谢富婆的馈赠。
云杉高贵冷艳表示粉底别蹭上去,只是寄存,下次她结婚请送回来。
林予墨发个悲伤表情,说看来这只包注定只能跟着自己了。
云杉:我只看到堆满的金山,这是多少礼物?
的确多,拆到她手酸。
大部分跟她没关系,是傅砚礼的那边的,一些挺陌生,她连名字都没见过,猜想是商业上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