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立刻随着她起身,侧过身子,让开去往旁边矮榻的路。
她见皇后向矮榻走去,这才慢步跟上,只是脚步比起自己想象中略显浮躁。
此时她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所做的事。
她不应当如此急躁,在这样的情形下对皇后示好。
若是皇后当真闹出什么动静,把皇帝吵醒,随意诬陷两句,就算皇帝不置她于死地,也会让她陷入困境之中。
可她刚后悔,却又忍不住心软。
若是不这样做,难不成真看着一个女人在这殿中跪一夜?
还是因为这样一个愚蠢而自大的男人。
真是视而不见,她想自己也过不了心理这一关。
算了,如今做都做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是心脏跳动的速度有些快。
走在皇后身后,还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馨香。
方才她靠近时,那极其强势的气息和动作,更是险些将她禁锢在原地。
看来这皇后也并不如她看起来那般的端庄纯良。
皇后此时坐在矮榻上,身子侧倚矮榻扶手上,想要闭目养神。
韶音就站在离她不远处,像是随时准备伺候她,听她指令。
皇后撑在额角的那只手,指尖微动,拇指和食指轻轻触碰,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方才手掌触到的那一瞬绵软。
她抬眼看向那个子不高,身形瘦削的韶公公。
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被腰带束出的盈盈一握的腰肢上。
随后再次落在并未露出的鞋脚处。
她轻咳一声,声音极轻,韶音却听见了。
声音立刻侧身向着皇后,微微躬身,抬眼看向她,不知她有何指示。
皇后却指了指矮榻旁边的位置。
韶音眼眸微动。
皇后这是让她坐在榻上?
她向着矮榻小小地移动一步,见皇后眼神并无其他异样,知道自己猜想对了。
她即使坐在矮榻上,却也不敢放松身体。
这宫中随时都充满危机,她又哪里敢放松警惕。
可她终究还是有些困乏。
半夜时实在忍不住,趴在小几上浅浅睡去。
直至接近卯时,殿中角落突然传来轻微的声音。
韶音瞬间惊醒,看到自己未在皇帝的宫殿,先是吓出了一身冷汗,随后记起昨夜发生的事。
她立刻向自己的身侧看过去,皇后已经在整理衣襟,动作淡然起身,走到昨天跪下的地方,重新跪下。
韶音也站起身,整理好衣裳,看着暗卫所在的方向,微微点头,以示感谢。
随后她缓步走向床边,用故意压低的声音,轻声对床帐内的人说:“皇上,该起了。”
不多时,床上传来男人不耐且暴戾的声音:“什么时辰了?”
韶音说:“快到卯时了,皇上。”
床上的人呼吸粗重,显然是个起床气很重的人。
韶音很不明白,既然起不来,那就大着胆子修改上朝时间,整日折磨这些叫他起床的奴才,有什么意思?
片刻床帐被掀开,床上那人用了十足的力气,挥得床帐重重一甩,打在韶音的衣摆上。
跪在不远处的皇后,因这个动静抬眸看去,刚好看到床帐甩在韶音身上。
不知为何,她心底生出了浓浓的燥意。
她本以为这个太监在皇帝身边受尽宠爱,至少那日在御花园里看到是如此。
可他的日子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过。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昨晚这人对自己示好,竟让她不像从前那般讨厌这个阉人,反而有些可怜他。
宫中众人皆说他受尽皇帝宠爱,是如今的佞臣,是需要被铲除的对象。
却不想他仍旧会被皇帝踩在脚下,当作一般奴才一样使唤。
他仍旧得给皇帝穿衣,穿衣过程中若是有些许不顺,皇帝裹挟着起床,气的眼刀就会落在他身上。
他得跪下给皇帝穿鞋,只因动作慢了半分,便被皇帝踹了一脚。
等一切收拾好,皇帝的起床气退了,这才疼惜看向韶音,好似很有歉意:“朕每日早晨总是心中不顺,苦了你了,刚才朕骂你踹你,受委屈了吧。”
韶音就连“不敢”两个字也不能说,只垂眸低声对皇帝道:“是皇上昨日辛劳。”
皇帝很满意。
他这才将目光落在皇后身上,对这个跪了一夜的皇后更是满意。
最后留下一句:“朕希望皇后以后恪守本分,切勿再耍那些小聪明。”
随后便带着韶音离开。
殿门打开,皇帝带着自己的人大步离开。
皇后的贴身丫鬟如意跪下恭送皇帝离开,待看不见皇帝人影,这才起身,快步来到皇后身边。
她心疼得眼眶都红了,扶着皇后坐在矮榻上,立刻招呼宫人将她准备好的药拿过来。
她知道皇后不喜其他人伺候,挥手让那些宫人离开,自己跪在脚踏上,掀起皇后的裙摆和里裤,声音哽咽:“跪了一夜,娘娘的膝盖定是一片红肿……”
话音落下,她看到皇后微微泛红的膝盖,完全不似她想象中那般。
她的哽咽梗在喉间。
昨夜她在房门外,的确听到皇帝让娘娘跪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