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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欺负了?”
    “其他人都不带我玩,没聊几句,就把我赶走了。”
    傅宴钦很吃她这一套,声音里裹着难得的温和:“下次把她们名字记上,我来看看,是谁敢不理我们陈小姐。”
    陈西瑞继续拨弄着搭扣,“算了吧,我也不乐意跟她们玩,一个个的都俗不可耐。”
    “也包括你那朋友?”男人的嗓音沉了几分。
    一种高高在上且不近人情的语气,这让陈西瑞感到非常不是滋味,她不明白傅宴钦为什么这么看不惯小艾。
    “当然不包括她。”陈西瑞强调,“小艾对我很好,做朋友没得说。我知道你对她有成见,觉得她虚荣拜金,觉得这个女孩真是俗透了,可她是我朋友,我不喜欢别人诋毁她。”
    “一晚上没怎么理我,原来是气这个。”
    他伸手摁了下升降按钮,前后座位的阻隔板缓缓升上,陈西瑞诧异地盯着他,他丝毫不为所动,眼神落在她脸上,慢条斯理地说:“我对那姑娘没成见,不过也确实没什么好印象,既然你俩关系这么好,这样,我送她点东西。”
    陈西瑞大脑停止了运转,心里想什么,嘴上说什么,“她最喜欢演戏,梦想是红遍全宇宙,你要是能送她个女一号当当就好了。”
    这话也不是随心所欲毫无依据,他既然能动动手指捧红夏安然,那肯定也能动动嘴皮子把小艾捧成一线大腕,因此陈西瑞存了私心,冲人家笑得可甜了:“你看过她演的戏没?她演技很厉害的。”
    “没看过。”男人眼神里的灼热冷却了下来。
    “那你平时都不看电视剧的吗?”
    “偶尔也看,看我前女友演的戏。”傅宴钦偏头睨着她,漆黑瞳仁里映出小姑娘失神错愕的一张脸,不由生了些趣味,“陈小姐平时看电视剧吗?”
    陈西瑞回得干脆:“我不看,我从来没看过你前女友演的戏。”
    “有空可以看看,她演技也很厉害。”
    “你这人真是……”奇奇怪怪的。
    傅宴钦学着她的样儿,耍起无赖:“我怎样?”眼看小姑娘气咻咻撅着张脸,男人敛眉转着掌心里的手机,“花点小钱投资一部戏,顺便讨陈小姐欢心,这买卖听上去好像很值当。”
    陈西瑞没想话题转这么快,一时脑容量不够用,磕磕巴巴道:“我…我可当真了。”
    傅宴钦专注地看着她:“我要真你朋友投资了,你拿什么谢我?”
    “等她当上女一号了,我请你吃饭。”
    傅宴钦挨她很近,似乎只要再稍稍偏下头,那唇就能擦到她脸颊上,“我这个人,吃饭有点挑剔。”
    陈西瑞避无可避,自觉已经成了猎人枪下的可怜猎物,完全无力抗拒,“那我好好做一下攻略,肯定能找着一家称心如意的饭店。”
    “打个商量,能不能换成别的?”男人张弛有度地诱导着。
    “那你想要什么?”
    “跟我交往试试。”他用的是陈述句,隔了两秒,笑着问,“怎么样?”
    玻璃阻隔板透出老张的影子,陈西瑞不确定他能不能听见后面的声音,默了许久,说:“你现在脑子不清醒,等你清醒过来,肯定会后悔说这话的。”
    傅宴钦笑了笑:“来之前不还挺好的,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他收起脸上的浮浪之色,“因为夏安然?”
    陈西瑞摇头:“不是因为她。”
    傅宴钦能感受到这小姑娘的轻微抗拒,眼神不由一沉,敛着声退避三舍,就在两人无声无息的较量中,一缕发丝随着陈西瑞摆头的动作轻拂到他肩上,他垂眸看了一眼,抬手帮她撩至耳后。
    礼貌绅士,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陈西瑞嗅到了他腕部的古龙水味,耳朵边缘的温热触感在这股味道中逐渐趋向暧昧。
    她心跳加快,却无计可施,只能通过不停吞咽唾沫来掩盖自己的生疏与紧张。
    “叔叔,麻烦停一下车。”她终于受不了这样的暧昧凌迟。
    迈巴赫的静音效果极佳,老张根本听不见,傅宴钦不动声色地伸上挡板,陈西瑞不敢看他,也不敢去探究男人眼底是否有戏谑的意思,“叔叔,停车,我要下去买东西。”推开门,径直就跑了。
    老张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大概也能猜出一二,“有你这么追姑娘的吗,把人吓跑了。”
    傅宴钦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神色极淡:“以为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其实是个纸糊的。”老张笑笑,“白纸一张,感觉什么都不懂。”
    “真要什么都不懂,她就不会跟我说那些话了。”傅宴钦闭着眼,“年纪不大,心眼倒挺多。”
    老张讪讪而笑,转移话题:“挺累的吧,下次这些饭局能推就推。”
    “楚孟潇想托我跟中泰牵上线,上次联信招标那事儿,他帮了我一大忙,就当还他个人情。”
    老张点火发动,“上次我去老宅送东西,听王妈说,家里给你相了门亲,还满意吗?”
    “见过一面。”
    老张不必多问,看那样子,大概率是没瞧上,“听说那姑娘很钟意你。”
    傅宴钦说:“这年头已经不流行包办婚姻了。”
    “也是,没必要委屈自己。”老张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掂量着脸色说,“我看这个陈小姐,有点意思,以后别委屈了人家。”
    傅宴钦阖着双目,像是没听见。
    回到宿舍,陈西瑞把那爱马仕拎出来,当时的想法十分简单,如果两人成了,这包就当是定情信物,现在没成,肯定是要还给人家的。
    钱晓雅啃着水果黄瓜在看她,一句话没问,接着就看见这姑娘犹豫来犹豫去地给别人打电话。
    电话接通,陈西瑞先来了个深呼吸,然后郑重其事道:“那个包还是还给你吧,我不能收这么贵的东西,你住哪儿,我给你同城邮过去。”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陈西瑞的脸瞬间耷拉了下来,钱晓雅这才开口问:“那位本地首富怎么说?”
    “他…他让我扔了。”
    “呸呸呸,浪费是要遭天谴的,你要不想背,就当二手的拿卖掉。”
    “那怎么行!”
    钱晓雅重重啃了口黄瓜,有理有据道:“你又不背,也不打算卖,还得像伺候祖宗似的供着它,多累挺啊。”
    “可不,真累。”
    “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陈西瑞如实回答:“我觉得他们那个圈子太浮华了,而且……”后面的话,能听出一丝落寞的情绪,“他好像没多喜欢我。”
    钱晓雅啧了声:“女人心,海底针啊。”
    第27章 激吻
    小年这天, 北市的雪下得特别大,下不尽似的,正好傅廷州前不久刚回国, 傅老爷子便在万豪设下筵席, 一大家子里里外外,能来的都来了,席间老爷子问起小辈们的婚事。
    三代里的小辈也就傅廷州和傅宴钦这两兄弟,剩下的年纪尚小,傅廷州目前离异,上一段婚事还是老爷子一手促成的,娶的是江淮重工的千金,实打实的豪门姻亲。
    老爷子自是比较满意, 可惜夫妻二人天生一对怨偶, 婚姻关系早已名存实亡,去年年末,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
    这下子, 傅廷州又成了香饽饽, 相较于傅宴钦,这位正统出身的大公子更合那些攀龙附凤之人的心意, 只是本人对此意愿不强。
    “老二呢?”在傅廷州表示自己暂无想法后, 傅老爷子将话题引到了傅宴钦身上。
    傅宴钦徐徐开口:“大妈给我介绍了一个,正在接触。”
    傅老爷子呷一口信阳毛尖,天生的不怒自威,“是哪家的姑娘?”
    莫向岚这时插上话:“是叶家的大姑娘, 那孩子我见过好几次了, 识大体,懂规矩, 模样也好,就是年纪小了些,现在还在读书呢。我想着老二嘛,年纪也不大,两人凑一对,还别说,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说完,目光转向傅宴钦,和善可亲地问,“宴钦今年是二十八?”
    傅宴钦语调平淡:“过完年而立。”
    “那我还记小了一岁。”莫向岚笑道,“那正好,趁着而立之年,赶紧把终身大事给定下来。”
    傅宴钦瞧着女人的伪善面皮,风平浪静的神色里漾着不易察觉的恼意,“谢谢大妈关心,顺其自然就好。”
    一席饭,在一家子人故作和和美美的气氛里结束了,傅宴钦对这种家宴,不排斥,也不热衷,只当完成一任务。
    长街尽头霓虹闪耀,两辆铲雪车正在清扫路面上的积雪,傅宴钦站在门口送别长辈们,他在礼节方面,面面俱到无可指摘,当真是随了傅家人的教养。
    傅菁特意停下来,笑着问起他跟叶家小姐的进展,傅宴钦临时编了段说辞:“不温不火,要是有好消息了,第一个通知小姑。”
    事实上,叶珂几次主动约他,他都以工作忙为借口,委婉推拒了。
    那种长在温室里的玻璃娃娃,实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傅菁只当两人相处得还不错,笑言:“抓把劲儿,也让老爷子了却一桩心事。”
    “一定。”傅宴钦帮她拉开后座车门,“小姑慢走。”
    长辈陆续离开,傅宴钦无声伫立,久久凝望街道的繁华灯火。
    老爷子当年欣赏他聪慧沉稳,做主将他领回了傅家,如今十四年过去,除了被施舍一点小恩小惠,他在这个家里,基本形似外人。
    小时候还总想着怎么去讨好这个决定他生死的祖辈,现在一切都看明白了,老爷子的喜爱是有条件的,这条件就是要将他套在傅家的规矩里做一个牛马式的工具人。
    不需要如何锋芒毕露,也不需要如何经韬纬略,只需要他听话,听话地充当傅廷州的左右手。
    跟楚孟潇约在后天,傅廷州赏脸吃了顿便饭,说到项目合作时,傅廷州当场拒绝了他的提议,后来接了通电话,匆匆离席。
    楚孟潇送这位傅家大公子到门口,还想着再争取一下,无奈傅廷州态度坚决。
    “你家这位,还真是……”余下的话,楚孟潇没明说。
    傅宴钦递给他一根烟,自己也抽了一根,“他有他自己的考虑,抱歉。”
    楚孟潇深吸一口烟,鼻腔里缓缓溢出烟气。
    送走楚孟潇,傅宴钦钻进车内,吩咐助理程述:“开车。”
    程述好奇结果:“事情没谈成吗?”
    “傅廷州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同意。”傅宴钦一把扯开领带,面色微醺,“就是说话难听了点。”
    “那他俩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可我看大公子没必要把楚总放在眼里。”
    傅宴钦笑了笑,音沉如水:“商场如官场,读过明史吗?”
    程述坦然:“没有。”
    傅宴钦给他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明朝军队将校升官,取决于首级,这种制度乍听上去合情合理,可真要深究起来,其实非常愚昧,谁能保证那些砍下来的头颅全部来自敌军,而不是无辜老百姓?兵部的小吏手上虽然没什么实权,但他们有一项日常工作就是去核对报告上的首级数量,核对你到底是军功显赫还是滥杀无辜。所以,将校们就不得不去贿赂那些小吏。
    程述仔细琢磨老板的话,提出自己的一点见解:“如果我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将校,那些人头都是我战场厮杀得来的,那我完全没有必要去贿赂那些小吏,行得正站得直嘛。”
    “刚正不阿?很久没听过这词儿了。”傅宴钦好笑道,“当诱惑大到某种程度,一定会滋生腐败,这就是人性。”
    程述由此引申地想了想:“您是说楚总虽然掀不起什么风浪,但他保不准会给大公子使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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