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嘴里吃着,眼里也能看着,它似乎美了,再没往施愫愫这边瞅。
施愫愫这才敢一寸寸后挪着倒退回去,看黑熊还是只专注吃,三两口一条鱼,没心思搭理她后,她几个大步退回了邵征那里。
邵征过来拉住她的手,“小姨,咱把剩那几条鱼也捞上来吧?”
当然要了,这几条不够,就再下饵料。
见到了丝保命的曙光,那还不得玩命地打鱼给黑熊管饱了啊!
筐子没有了也不要紧,施愫愫把脖子上的方头巾解下来,和小邵征一人拽两角,往河沟里一兜,先把剩下那几条鱼网上来。
迷药劲儿快散没了,这次鱼扑腾的厉害,有好几条蹦出去了,最后只兜上来五条。
五条鱼一起挣扎的力气很大,两人差点被绊倒,怕鱼跑了,干脆把头巾的四个角一扎,扔到石头上让它们先消耗下。
施愫愫在想她是先把这五条这会儿奉上去,还是再下饵多捞一些后一起送过去。
刚才的近距离接触,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小……姨,它……不吃了。”邵征拉着她朝那边儿看。
只见大黑熊直立站起来,大豆眼往这边直直地盯过来,姨甥俩手紧攥在一起,心跳都要停了。
黑熊却收了眼,迈着四方步去了几步外更大更平整的一块石头上。
春日阳光恰好,暖融融地照下来,石块上被晒得很干燥,黑熊很懂,直接给自己摊倒放平晒起了太阳。
这边姨甥俩傻眼了,这要他们如何是好啊!
看那边黑熊吃一半就撇掉的两条鱼,那它这是吃饱了呗?
一横心,施愫愫问:“邵征,敢不敢就这么走?”
“小姨走,我就跟着。”邵征只要共进退就行。
“记得,一定要倒退着走,不能在它可视范围内跑。”施愫愫叮嘱说。
“嗯,我晓得了。”邵征重重点头,弯身把地上头巾包着的鱼背肩上,鱼挣扎的力度减少了不少,可背肩上还是四处抽打着,看着就费劲儿。
“还背着鱼干什么?”施愫愫愁死。
“黑熊要追来,咱们再给它吃呀!”邵征吃力地扛着,抽空回道。
这个可以有,施愫愫伸手把那一布巾鱼给接过来自己扛上,“走!”
姨甥俩一齐迈步,侧着身慢慢往外挪着,其间黑熊睁眼往这边扫了两眼,很快又合上眼起了神。
两人心里又定了些,步子也稍大稍快了些。
走到两个藤筐边上时,邵征也不知哪来的巨胆,飞快地蹲下去把装满植物根块的藤筐就给背上了,还不忘指使施愫愫,“小姨你把鱼放那个筐子里好背一些,我觉着它不会攻击我们了,你看它好舒服的样子。”
望过去,还真的是,黑熊正四脚摊开仰躺着晒肚皮呢。
邵征已拎起那个空筐递过来了,施愫愫迅速接过把肩上的鱼给扔里,再背上筐,拉着小邵征继续倒退着离开了河沟边,一步步走出了黑熊的视线。
等确定黑熊再看不到他们,施愫愫一声“跑”,姨甥俩撒腿狂奔,好在他们深入的也不远,很快就跑出了林子,前面林场已隐隐在望。
看得到人烟的地方,黑熊肯定不会过来。
姨甥俩这才敢停下来整理一下,从背包里拿出塑料布连鱼带头巾一起紧紧扎好再放筐里,不然湿乎乎的还能闻到腥味儿,遇到爱打听的过来看,一打眼就能看出他们捞了好多鱼,怎么都是麻烦。
鱼这会儿也不扑腾了,上头又用挖来的根块儿盖了一层,再看不出来异样。
至于满身泥的狼狈样子已经没法挽救,刚逃出熊口的两个也不在乎了,重新背上藤筐,两人现在只想快点回家。
天暖了,外面的人就多了,从进了林场家属区,两人就被一路问稀奇。
都是小邵征统一回答:“去给我舅舅挖泡脚用的树根了,林子里化雪都是烂泥,都飞身上了。”
施彦铭的腿差不多都要好了,都当是施家父子去燕城找到了什么好偏方。
林场里人大多都朴实,在他们看来,中医是中医,偏方是偏方,两者是没关联的,所以邵征这样说还真没谁往别处想。
反都真心地说,那感情好,林子里能挖到省得花钱了。
——
等施常青中午一进门,看到堂间里对面坐着泡着脚,手上捧着杯不知泡了什么根须的热水猛喝的两个,走近看两人脚盆里也都是捣碎的根根块块儿,忙问这是整的哪一出?
这么大的事也不敢瞒着,且施愫愫还是不放心,想问问施常青林子里有黑熊的事要不要跟林场里通报一下,万一有人遇上出事了,她良心上肯定要过不去的。
于是和小邵征你一眼我一语的,把遇熊的事给他学了一遍。
施常青先是好一阵后怕,抹下脸来给两个人好一通训,又让两人保证再没他和施彦铭陪护下,禁止再去深处的林子。
春天来了,各种植物很快就长起起来,周边就有得是能用的,不必再往里走了。
至于迷兔子迷野鸡,她自信用现在的丸剂,在林子边儿就能给引出来,等晚上没人的时候作业,还更省事呢。
鱼也一样,顶多林子边小河沟的鱼小一些,小鱼做好了照样鲜美。
最最最主要的,就是她特别惜命,危险的地方你让她去,她也不会再去了。
所以施愫愫很配合地说知道了,往后只在家门口这一亩三分地折腾,再不往里走了。
小邵征有样学样,也老实表了态。
虽惊怕的牙根痒痒,可哪个也舍不得打,施常青正要放过。
想起问了一句大黑熊脖子上带圈白毛不,两人一起摇头说是全黑的,施常青脸又青白起来。
他又给两个人拉过来耳提面命不知多少遍,脸色才正常起来。
实在是他也没想到,两个遇到的根本不是黑熊,而是大棕熊,成年后的棕熊差不多都要五百斤往上,那是一个熊掌就能拍死人的。
也不怪施常青这么紧张了。
虽不明白纯黑的熊咋成了棕熊了,两人也不敢问,受不了施常青再发作,两人都是一律点头配合,才算把这事儿揭过。
知道两个中了寒气,施常青中午又特意煮的白菜鸡蛋汤挂面,热烫着让两人吃完,就撵他们赶紧回屋在暖炕上睡一觉。
收拾桌子刷碗的活儿都是他一个人给干了。
虽说那只大棕熊不大可能往有人烟的地方跑,可以防万一,下午上班后,施常青还是和林场的领导说了这事儿。
场里也很重视,当即组织一帮人带着猎枪把周边靠近的林子都搜索了一遍,自然是一无所获。
放心之余,各家各户还是都给自家的孩子紧了遍弦儿,谁要敢往深里的林子去,抓回家揍死不带商量。
林场的孩子们可说莫名挨了顿训,他们本来就不带往远里走,这次纯粹是被施愫愫和邵征给连累了。
等下午施彦铭下班回来,在家里一向好说话的人,头一次发了脾气,给两人喊他屋里,先是一顿狠厉批评。
之后就是全方位多角度地讲女同志和小孩独自进山林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棕熊是多么可怕不能惹的。
就算姨甥俩再诚心悔过,这样反复的轰炸下也疲劳了。
施彦说到重点处,却见对面的两个装都装不像,根本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
“说说吧,你俩谁起的头?”本来不想追究具体责任的,施彦铭觉着不问清楚,这俩是不会有深刻认识的。
施愫愫先站出来,双手合十求宽大:“是我不好,馋鱼吃了就没想那么多,爸都说过了,我以后肯定不敢了,哥你也放过呗。”
她真不知道施彦铭还有不弱于唐僧的唠叨功力,认错都不放过,这要给她念出蚊香眼了。
“舅舅,不赖小姨,是我起的头。你就想想小姨要敢,哪会等到树根没了才去。”邵征也快被念晕了,不过自己的锅不能让小姨背,他打起精神站出来。
“呵,你们这是又和好了,还都争着揽错呢?”施彦铭点着两人,“是我之前想岔了,还真不能让你们搞团结,你们俩一好太容易胆大妄为了……”
眼看他又要展开了大讲特讲,施愫愫给邵征递了个眼神,两人极其默契地上前,小的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了,大的拉住他的胳膊往外拽。
“哥,你的嘴功无敌,真的,为了不听你念,我也不带自己往东边林子里跑了,再听你这么念,我都想找块豆腐撞了。
咱能先做饭不,新鲜的鱼你不想吃么,我有超级下饭的香辣鱼菜谱,走走走!”
“确实,舅舅,对充分认识到错误的人你不好这么不依不饶的。”邵征使劲儿点头。
好歹给施彦铭架到灶间,耳根终于清净了。
北方的鱼施愫愫不大认得,经施常青和施彦铭说起,才知道大黑熊喜欢吃的鱼也不是无名之辈,是陵水这边的特产白鱼。
大白鱼还挺稀罕,也不是陵水哪条河里都能见的,得是水质特别好的河沟里才会有。
横山林场这边的河沟里鲫鱼鲤鱼还有一些杂鱼很常见,往前还真没听说捞起过白鱼。
尤其这样一捞十几条的,就是上游的水库里都没这样事儿。
如此,应该是施愫愫自制的饵料之功了。
有施愫愫的独家私房菜谱,施彦铭又卖力发挥,晚上的豆腐鱼汤和香辣鱼都无法形容的鲜美好吃。
就连阮静秋都极其捧场,施常青喂她吃时,感觉她吞咽的比平时快不少,等她吃完一碗后,又盛了大半碗给她喂,竟也都喝了。
等收碗时,施常青很清楚地看到她眼皮缩抖了两回,像睁眼睁不开的样子。
施常青忙握住她手,颤声轻唤:“静秋?你听到我说话么?你睁眼看我一眼好不好,看我变没变成糟老头子?”
然后一道极细小微弱的哼声入耳,似在回应着他的问话。
之后再无反应,又恢复沉沉睡梦中的样子。
这才隔了几天,阮静秋就接连有了反应,饶是施常青再不敢奢望,也开始期待起来。
不过他仍是没给施愫愫压力,只让她还按着自己步骤做就行。
老实说施愫愫是有点忐忑的,她很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若阮静秋最终还是醒不来,施常青反而会比之前受的打击更大。
施彦铭却很看好,他现在对施愫愫的本事深信不疑,认为她是个天才型药理高手,阮静秋醒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咱们还每天乐呵呵过日子,哪天妈一个高兴就起来了!”
“对呀,姥姥可能是没力气,咱们多给她吃点儿好的,多攒点力气她就能起来了。”邵征也跟着说。
却不想一语惊醒,施家另三人一起看过来,这孩子说的好有道理啊!
第20章
细想可不就是吗, 只靠米汤和偶尔的肉汤维系,就是一个健康的正常人, 这样子吃法,十天半个月也该起不来的。
阮静秋这样或许还真是营养跟不上,没力气醒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