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川面前若无其事,其实高兴得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
游洲最近对他愈发纵容,这似乎使他看到了难得的某种希望。无声思忖两秒,时川最后试探地接着问出了从刚想就一直想问的问题,“那副画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游洲轻笑一声:“你不是打算挂在家里的书房吗?”
时川的眉心狠狠跳了一下,他又看了眼老婆的小脸才隐忍着没发作,而是接着以商量的语气说道:“那是说着玩的,正好我公司——我办公室里面少了点装饰,不如把它挂到那里,也算物尽其用。”
游洲看了眼时川,表情竟然有点犹豫。
警铃大作,时川的心中瞬间不爽,偏头看向游洲时剑眉一挑,“怎么?舍不得了?”
下一秒,他像是根本不在乎似地淡漠一笑,但阴阳怪气的语气却将他心中的酸意暴露无疑,“不给就算了,你自己留着吧,对了,这么珍贵的画别忘了找个好点的裱装师傅。”
听见这话,游洲很惊奇地觑了眼他,没作声。
时川误会了他的表情,心情更加郁闷起来,“你要挂哪儿?书房?”一声冷笑,“也别挂书房了,我看干脆挂卧室的床头吧,正好每天都能看见。”
游洲淡淡反问道:“那你不会萎吗?”
时川:“.......”
“你说完了?”车内终于安静下来,游洲也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时川:“我本来想说——”
“他那副画其实水平不高,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个装饰,我可以给你画一副。”
时川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情起落就在一瞬间,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重复了一遍游洲的话:“你要给我画一幅?”
游洲瞥了他一眼,“有什么问题吗?说说看,你想要什么样的?”
时川沉吟片刻,然后露出了一个笑,“我暂时还没想好,过两天再告诉你。”
*
时川起床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户照进卧室,暖阳徐徐四溢,映在时川还有些惺忪的睡眼上。
他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保姆正在里面忙碌,看到他后赶紧问了声好,“时先生,早上好。”
时川对她客气地摆摆手,“说了叫我小时就行,不用这么客气,杜姨。”
杜姨谨慎地点点头,然后看向时川说道:“游先生早上出门了,让我转告您说是今天有点事。”
时川略一点头,“我知道。对了,他早上吃早饭没有?”
“吃过了的。”
灶台上的炖盅冒着氤氲的热气,扑鼻香气一阵阵袭来。时川打开冰箱,扫视一圈后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头对着杜姨问道:“您看见家里的花生酱了吗?”
“花生酱?”杜姨明显愣了一下,嘴张得大大的,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不好意思,我没看见什么花生酱,是您想吃吗?我可以现在去买的。”
“那倒不是,”时川轻松地笑了笑,耐心和她解释道:“是我爱人他.......”
话说到一半,时川忽然愣住了。
他依稀是记得游洲对什么东西过敏的,但刚结婚时两人感情欠佳,也很少在一起吃饭,一直到最近才出现了点好转,所以一直到今天早上他才如梦初醒地想起这茬。
游洲的确有过敏史,而那个东西恰恰是花生。
心里咯噔一声响,时川快走两步冲到冰箱前,一把拉开门。
搁架上摆放得井井有条的水果蔬菜映入眼帘,时川把注意力重点放到了冰箱架上立着的五花八门的调料,喉结上下滑动两下,他加快手上的动作,再次仔仔细细地在冰箱里面搜寻了一圈。
里面唯独没有那管花生酱。
杜姨见时川脸上表情不对,小心翼翼地凑过一个头问道:“时先生,您在找什么呀?”
时川蹙了下眉,“他今天早上吃的是什么?”
他的五官鲜明清晰,眉骨挺括,嘴唇削薄,笑起来自然很有魅力,但当那张脸面无表情的时候却又显得时川这个人格外的严肃与不近人情。
更遑论他得知游洲明知自己过敏还买花生酱之后,薄唇紧抿,剑眉压低,整个人浑身上下透露着低气压。
或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吓人,杜姨有点慌了神,“游先生今天早上喝了一碗汤就离开了,我当时也在厨房,可以确定,他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吃。”
时川知道自己把她吓到了,深吸一口气道了声歉,“抱歉,我有点着急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杜姨,你也知道,他对花生过敏,我只是担心——”
杜姨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忙不迭地点头:“我明白的,游先生可能当时真的是疏忽了,或者您可以亲自和他确认一下,也省着心里放心不下。”
时川向她道了谢,然后冷着张脸拉开餐厅的椅子坐下。
感觉单独为了这么一件事给游洲打去电话还有点大惊小怪,可是昨天游洲不自然的神情却再度清清楚楚地浮现在时川面前,其后的记忆也随之变得鲜明。
他想起来了,游洲那天和自己从超市回来之后,好像主动提出要把串串的玩具拿进楼上的房间,其余东西当时也在那个购物袋中,会不会也不小心和它们混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