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面不大,生意异常火热,屋里的座位全部坐满,老板娘似乎和肖洱很熟,特意在雨棚下支起一张四方桌,用手势招呼他们坐下。
等待烧烤的空档,向悦左右张望,细细打量一番。
老板是一对年轻小夫妻,胖胖的老公负责烧烤,娇小的老婆包揽其他杂事,她动作麻利,做事井然有序,只是与人沟通时需要动作比画。
“他们是聋哑人?”向悦压着嗓子问。
肖洱点头,“是。”
“不能佩戴助听器吗?”
“先天性的聋哑,助听器的意义不大。”
向悦面露感伤,看着站在烤架前大汗淋漓的男人,不禁发出感慨:“有的人生来听不见声音也无法用言语表达,需要付出高于常人几倍的努力才能收获成果,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能用一颗善意的心看待世界,有时候真的觉得老天爷不公平。”
肖洱凝着她怅然若失的脸,低声道:“生活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她很想辩解,可又不得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真实又残忍。
这时,老板娘从屋里出来,认真盯着向悦看了几秒,然后用手语和肖洱聊天。
两人一番比画过后,老板娘再次看向向悦,笑呵呵地比了个手势。
向悦问他,“她在说什么?”
男人面不改色地撒谎,“夸你长得好看。”
她羞涩地笑,细声问:“谢谢的手势怎么做?”
肖洱伸出拇指弯曲两下,向悦乖乖照做。
老板娘一脸姨母笑地来回打量两人,开心地跑去跟老公报喜。
向悦莫名对手语生出几分兴趣,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看来我有必要学习手语,说不定在关键时候能有奇效。”
“我可以免费教你。”他声音顿了一秒,“如果你需要的话。”
向悦尴尬地喝了口水,不知该回什么。
过了今晚,下次见面就是民政局离婚,她才不想为了占免费的便宜和他有过多牵扯。
*
没过多久,焦香扑鼻的烧烤摆了满满一桌,向悦浅尝一口,味道属实惊艳。
刚开始她还在顾及淑女形象,后来彻底放飞自我,喊了两瓶啤酒自酌自饮。
她自诩酒量不错,否则也不会在饭局上抵着胖子男喝混酒。
可盲目自信的后果便是上一秒大快朵颐地撸串,下一秒两手托腮,望着肖洱傻呵呵地笑。
肖洱见她双眼涣散,试探着抽出纸巾替她擦嘴,随口问道:“还吃吗?”
她慢动作摇头,嘴一张一合,“吃饱了。”
“那...我们回家?”
“好。”
醉酒的人儿点头如捣蒜,蠢萌又可爱的样子悄无声息地抓挠男人的心。
肖洱扶着她起身,她站不稳,腿软地直往下坠,被他顺势打横抱起,转身走向来时的路。
“还没,买单。”
肖洱抿唇笑,“老板请我们吃的。”
“嗯?”
他低头看她,怀里的人醉眼迷离,脸上那抹羞红渐深,笑起来娇态可掬。
肖洱喉头发紧,狼狈地移开视线,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见。
“她说,祝我们新婚快乐。”
*
他抱着她缓缓走出小巷,一路上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日后若真的教会她手语,那么刚才他和老板娘的真实对话必将暴露。
老板娘:“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肖洱:“不是,她是我老婆。”
老板娘:“希望你们幸福美满。”
向悦:“谢谢。”
*
前方路口几车相撞造导致道路堵塞,肖洱便将车拐进一条幽暗的小路。
沿途的路灯闪烁微光,佝偻的树干光秃秃地立在那里,饱受风雪摧残。
向悦横七竖八的歪倒在座椅上,天旋地转头发晕,嘴里却念念有词。
肖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索性将车停在路边,凑近听她说话的同时,不忘替她扣好解开的大衣纽扣。
她扭头面向他那方,双眸泛水,像是在做一个清醒的噩梦。
“我...我看见肥肉在向我招手,它还是不肯放过我。”
男人没吱声,静静地等待后话。
“我真的很努力了,努力控制食欲,努力每天锻炼,努力不去回想那些伤人的话,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强大就能抹除那些记忆,可事实上当我见到那些人还是会控制不住发抖,我不理解,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待我?”向悦哽咽着叙述,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压抑许久的情绪彻底爆发,“我生病需要吃药,药物导致发胖,照镜子的时候我也会难过,也会偷偷躲在被子里哭,十七八的年纪,哪个女孩子愿意被人叫成肥猪,可我明明都这么难受了,他们为什么还要往我心口插刀?”
她曾经天真地认为只要脱胎换骨的登场便能实现自我救赎,可现实却告诉她,自进入包厢的那一刻起,那种强烈的窒息感自四面八方涌来,她快被那团黑雾吞没,强撑着意志力才勉强演完这出戏。
也许人的本质就是如此,越想证明什么,越是害怕什么。
*
肖洱满眼心疼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指尖似被滚烫的水珠灼伤,贪心地下滑至脸颊,拇指顺势抚摸唇角,柔软细腻的触感令他心生荡漾。
“外表只是一副虚假的皮囊。”他侧头看她,藏在暗色里的眼睛灌满浓郁的情愫,“你的灵魂很美。”
“光灵魂美有个屁用。”醉酒后的向悦明显比清醒时放浪,用眼泪宣泄心头的郁闷,“我都25岁了还没谈过男朋友,也不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漫漫天天笑我是个女菩萨,谁想当菩萨,我现在只想破戒...”
“破什么戒?”
她脱口而出,“色、戒。”
话音刚落,一团黑影迅速笼罩过来,一手按在车门,另一手抓住椅背,完全禁锢的姿态。
她吓得不轻,两手撑在男人胸口抵挡他的靠近。
“你你...你干什么?”
即使喝得再醉,危险意识依然强得可怕。
车外还在飘雪,深橘色的光晕透过车窗照亮男人的侧脸,两人贴得很近,呼吸声一轻一重,在某个时刻悄然同步。
他一脸认真地说:“如果是因为这个哭,接吻不就好了。”
向悦愣住,轻轻眨眼,“我是初吻。”
“我也是。”他唇角勾了下,“你不吃亏。”
她慌乱的解释,“这种事得两个人互相喜欢才能做。”
“我们不是夫妻吗?”肖洱低声问。
“我们是假夫妻。”
他眼底一晃而过的失落,笼罩在身上的那束光也瞬间黯淡。
向悦有些不知所措,莫名产生一种路边抛弃小狗的错觉。
她迷醉的盯着近在咫尺的脸,混乱的脑子里蹦出一个字,嫩。
三十岁的男人居然长了一张十八岁少年的脸,向悦既羡慕又嫉妒,鬼使神差地在他脸上掐了一下,牛奶肌的美妙触感令她惊叹,放肆的笑意在唇角荡漾,上瘾似的多掐两下。
肖洱保持姿势不动,低眼看着刚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正笑容灿烂地玩弄他的脸。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在她惊慌之余低头压近。
向悦瞪圆了眼,心跳在加速,“你...”
“每一段音乐都有前奏,接吻也是。”
她听不懂,懵怔地看着他。
“这样。”
眉心被人印上一吻,再是鼻尖,“还有这样。”
男人眸光发沉,指腹沿着唇瓣温柔地抚摸,呼之欲出的色/气。
“我愿意等。”
他的声线温润磁性,带着几分男人的强势,“多久都行。”
*
向悦的家在东边,肖洱知道,可他还是藏着私心一路向西。
回去路上她睡得很香,迷迷糊糊间被人抱起,直到走进家门她才有找回一点意识。
肖洱把她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她悬空的两脚潇洒飞踹,男人默不作声地捡起散落的高跟鞋,再次靠近时,她仰着头打了个酒嗝,两手突然抓紧他的胳膊,额头抵着胸口,堵在喉头的那股冲劲控制不住,宣泄般的吐了他一身。
男人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按住她的肩膀先让她远离污秽,而后淡定指挥一旁狂摇尾巴的边牧。
“皮卡,拿条干净的毛巾过来。”
“汪。”
接收到指令的皮卡欢快地奔向洗手间。
肖洱脱下沾满秽物的外套,里面是一件干净的白衬衣,他单手搂住她的腰想抱她下来,她却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套着黑丝的细腿用力圈在他腰后,暧昧无比的姿势。
“——呕。”
她酣畅淋漓地吐了他一背,整个人舒畅不少。
男人轻笑一声,面对如此混乱的场景,他居然能若无其事地摸她的头。
“舒服了么?”
“唔。”
他心头暖得不可思议,笑容无限泛滥。
从接到她的电话到现在,那股紧张又期待的焦灼感仍然在胸腔内燃烧。
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个怪胎,因为他在很多事情上都非常迟钝,唯独面对向悦,他从未有过如此坚定而清晰的执念。
努力让她爱上自己,成为他真正的老婆。
——
完全不用担心老处男的床戏,他智商极高,既好学又有创意,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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