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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日朝夕相处多少岁月,亦师亦友,肝胆相照,他大部分的时候以为桑昭跟自己差不多,性子淡漠,常常都是无欲无求的,清心寡欲,跟草木没什么分别。
    只是如今,桑昭这副云淡风轻的外表下,显然已藏着最深重的执念。
    最是不愿意牵扯进滚滚红尘,以为可以独善其身,殊不知早已经剪不断,理还乱。
    叶痕想,或许是从那个雨天的初见,从桑昭执著着非要拜师学医,只是因为故人病逝开始。
    一个因执念入局的人,几近疯魔,怎么可能消散,怎么可能看淡。
    可偏偏啊,她修的是苍生道。
    容不得她的私心,更容不得妄念。
    灯火幽微,两人一魂都不再言语,末了,叶痕终是不忍,轻声叹息,“你总是把有些东西看得太重。把你自己看得太重。”
    桑昭一怔,不解其意,江厌却一挥手将聚魂灯收起。
    天地之间,只剩一轮皓月高悬。
    “早点休息,明日渡劫。”
    “好。”
    桑昭应下,从储物袋中取出小院,注入灵力,放大,落地,手中掐诀,四周光亮,两人先后步入院中,各自休息。
    翌日。
    桑昭起得早,昨夜在房中打坐一晚,脑子里徘徊的全是叶痕那句模棱不清的话,总是把有些东西看得太重,总是把自己看得太重……
    桑昭依旧不理解。
    从房间出来,江厌早已在外面,收起小院,两人寻了一处山头,青龙神族的威压放出,山间立马鹤唳猿蹄,灵兽四散奔逃。
    桑昭取出这几天准备好的阵盘,在山上布置、叠加了好几个引雷阵,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薄唇紧抿,心跳有些乱。
    她真的,可以飞升成功吗?
    【你确定吗?】镜灵的声音听起来比桑昭还紧张,这反倒让桑昭放松下来。
    【要不咱再等等,等那条龙再恢复一下,他现在好像还有一点弱,要是你出什么意外怎么办?虽然不你被劈死也是可以重回上界的……但……】
    “够了够了。”桑昭打断镜灵的话,出声安慰,接着将符阵布置好,“我不能事事都靠他,有这些符阵,我会没事的。”
    【不靠他不靠他,咱们这不是更保险吗?黎深在幻元界应该还能再坚持一下的吧。】镜灵的声音弱下去,它也有点不确定。
    “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小心的。”桑昭笑了笑,紧张的心情消散写,完成手里的动作,飞身落到山巅之上。
    江厌见她来,偏头定定看着她,“你想好了吗?非要现在?”
    “嗯。”
    桑昭点头,江厌看她一眼,提着聚魂灯,远远悬停到了极远处的半空,静静看着。
    隔着四野苍茫的风,桑昭远远看向一人一灯,叶痕的身形绰绰影影,她轻轻阖上眼,感受天地间灵气的流动,不断涌进体内,一丝一缕。
    【你放心去吧,要是你实在是不行,还有我替你兜着!】
    桑昭没回它,只是唇边带上些笑。
    渐渐地,体内的灵气越积越多,一点一滴,天地之间寂静地仿佛只剩下她一人,清丽的苍穹之上风云变幻,雷云集聚。
    第126章 渡劫
    这坠仙谷一处,灵气充裕,但比不上当初在宿星峰的那一只灵脉,从日升到日落,直到第二日清晨,雷云才彻底成型。
    江厌和叶痕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谁都没有说话,屏息凝神,静待第一道雷劫落下。
    叶痕如今是魂体,对天地之间的危机有所感知,在雷云成型的那一刻,他便隐隐能感知出这所谓九狱劫的危险之处。
    但一身天道气运,交换已经完成,阮青络已然与下界斩断因果,留下的烂摊子只能让桑昭来收拾。
    是非正邪,全留待上界评论。
    江厌凝神看着上空的雷云,青龙神族受上天福泽庇佑,所以他与叶痕所站的位置没有被雷云殃及,但是另一边,第一道天雷落下的瞬间,山巅之上卷起的风便已经使树木摧枯拉朽。
    “轰隆——”
    煌煌天威之下,林中飞禽走兽,四散奔逃,叶痕不住心头一跳,承受着这压迫的余震,心头寒毛直竖,不由为桑昭捏了一把汗。
    却见少女背脊绷直,不屈不挠,手中浮生伞撑开,灵气四溢,流光溢彩,动作淡定从容,不急不缓地将第一道雷劫丢进山腰的困雷阵中,替自己分担重压。
    漫天狂风之中,连一向温和的灵气都变得凌厉,杀伐四起。
    桑昭眼神坚定,直直望着无边苍穹,积压的雷云越来越厚,本就是身负厄运之人,又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法子,天道似乎震怒,第二道雷劫更加凌厉。
    强悍的威压震得叶痕难受,江厌睥了一眼焰火闪烁的灯芯,捏诀替他遮去大半,目光却投向独立山巅之上的少女。
    “多谢。”
    叶痕声音淡淡的,顺着江厌的目光看过去。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雷劫接二连三地落下来,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桑昭背对着两人,只偶尔会在对上惊雷时露出半张侧脸,青丝散乱,神色模糊。
    口中渐渐泛起腥甜,桑昭已经顾不得这么多,只将全部心力都放在落下的雷劫上,又动作迅速,用各种奇异的符阵将雷劫困住。
    漫天符文中,金光跃现,地上的符阵被摧毁地七七八八,山巅之上草木凋敝,迫人的威压让她脚下发软,却强撑着,承受着这原本不应当属于自己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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