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心机深重,伶牙俐齿,擅长蛊惑人心。
但这个结论一出,顾济尘自己都忍不住讶异,总觉得自己似乎忽视了一些事,但细想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弟子拜见师尊。”
“嗯。”顾济尘垂下眸光,看着水光潋滟的茶杯里氤氲出热气,半晌不说话,桑昭只能干巴巴地站在原地。
“今日掌门大殿,你心中不快,行事莽撞,为师不与你计较。”
“谢师尊。”桑昭对顾济尘的话不置可否。
【看吧看吧,仙尊还不错唉!就算气运之子没有为你求情,他也没为难你嘛!】声音又突兀地出现在脑中。
桑昭懒得反驳。
“罢了,你退下吧。”顾济尘摆摆手。
“是。”桑昭恭敬退出殿外。
身后的大门合上,桑昭踏着风雪向弟子居所走去。
燕山雪花大如席,今日的玄清峰夜雪不遑多让,忽然仰头见天,不知何时一轮明月高悬天边。
皎月照雪,桑昭刚步入弟子居所居然又见到了刚刚那个小屁孩,对方犹犹豫豫地凑上前来问她,“你没跟仙尊说什么吧?”
“言出必行,我不是出尔反尔的人。”桑昭目光逡巡过好几个院落,思考哪一个是给自己的。
“那就好。”杨久安松了一口气,转而恶声恶气,指着周围的几个空院落道,“这些房间随便选一个吧?那个最大的是青络师姐的。”
“哦。”桑昭也不在意,抬步直直朝着最里面的走,那里有个最偏僻的院落,离阮青络住的地方也最远。
“哎哎哎,你干嘛选那间?”杨久安追在桑昭后面。
“山猪吃不了细糠,当下人当久了,就喜欢住破烂点。”桑昭毫不留情地关上房门,将杨久安挡在隔绝在外。
“什么嘛?”杨久安嘴里嘟嘟囔囔几声便转身离去。
这话并非是桑昭杜撰,而是那些画面里杨久安用来讥讽她的原话。
画面里,她不知为何没有选择从医,而是跟着顾济尘学剑,天赋尚佳,甚至因为足够努力,在一众弟子中还算出色。
但远比不上阮青络天生剑骨,一边练一边玩也进步飞快。
练剑,哪有不受伤的,阮青络见她受伤,于是拿出一粒自用的聚灵丹给她服下,却因药性太猛,又与她的灵根属性相冲,导致她当即就呕出一口血,被一旁的杨久安奚落成山猪吃不了细糠。
那时候,阮青络已经突破到结丹期,而她还卡在筑基后期的瓶颈不上不下。
桑昭背靠着门,室内一片漆黑,因关门过于用力而浮起的埃尘还四散在空气中。
她不由心中轻嘲,忽然生出些无奈,感叹自己真是被这乱七八糟的画面弄晕了脑子,明明未曾发生过的事居然也值得她挂怀?
想到这里,桑昭在在心里默念了两边清心诀。
然后才打量起屋内的陈设,果然破陋,连一床像样的被褥也没有,桑昭只好草草捏诀清扫过灰尘,然后便干巴巴地躺在床板上,一觉到天亮。
实在是这一天太折腾,不然她还会挑灯夜读。
—
梦中遇故人,桑昭醒来之时一枕清泪。
拭去眼泪,桑昭起身整理好仪容,四周依旧冷气萦绕,不知为何,她忽然不想看医书,便推门步入院中,一片萧条,院内有厚厚的积雪。
大雪之后,院内的枯树一夜白头,桑昭蹲下身抓了一把雪,触感冰凉。
雪又大了,她扔下手中的那把雪倏然站起身,抖落一身的狼狈,步行前往峰主大殿给顾济尘请早安。
“阿昭!”
桑昭刚走出院子便远远见到阮青络,对方身着玄清峰内门弟子标配的法衣,一身轻袍如雪,簪花带笑,朝着她招手,身边还站着个杨久安。
“师姐。”桑昭走近后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
“怎么叫得这么生分,你不如叫我青络吧。”
“不了。”桑昭摇头拒绝,她一向划得清界限,自认与阮青络不熟,便不想勉强自己,“师姐,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阮青络极少被人这么拂面子,而少有的几次,几乎次次都是桑昭,此时,她面上有些僵硬,还是叫住桑昭,“等等,阿昭要去给师尊请安吗?”
“嗯。”
“那我们一起吧。”
“好。”这次桑昭没拒绝。
“久安,你先去练剑吧,待会儿我来找你。”
杨久安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古怪氛围,憨笑着向专供弟子练剑的寒暑殿走去,“那师姐,我等你啊!”
“好。”阮青络唇角染上明媚的笑意,向杨久安招招手。
“阿昭,我们走吧。”
“嗯。”
桑昭不再多言,只是神色淡淡地跟在阮青络后面,二人先后步入峰主大殿。
顾济尘似乎早就知道二人要来,两人先后见过礼,顾济尘递给阮青络一本独创剑法,随后淡声吩咐让桑昭多跟着外门弟子练好青云门基础剑术剑诀,桑昭淡声应是。
“玄清峰不重繁文缛节,以后不必日日向为师问安。”
桑昭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正好她打算日后常驻逍遥峰,至于什么跟外门弟子练习剑术剑诀,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谢师尊。”
“退下吧。”顾济尘挥袖,转而又开口道,“青络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