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补到最后一处,又会如何?
顾山青一时间不敢去想。
在他终于能够松手的最后一瞬间,顾山青浑身一软,竟一个踉跄,险些从小黑身上跌下去。然而,就在他即将跌下的一瞬,一只手突地从一旁伸出,堪堪将他扶住。
顾山青扭头一看,大吃一惊。扶住他的人竟是仲将军,不知是仲文还是仲武,左手执枪,骑在一匹飞马之上。
原来,就在他专心补阵时,人皇殿的侍卫也来了!一位位将士披坚执锐,持着各样的武器,脚骑飞马,早与群魔斗作一团!
那仲将军将顾山青扶回小黑背后 ,神情依然是冷冷的,他对顾山青道:“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等料理了这些丑玩意,回王都我再同你算账!”
说完,脚下一蹬,便又驾着飞马向一只身形庞大,满身鳞甲的魔冲去。
顾山青心情复杂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叹一口气,驱小黑来到阵法最后一处空缺前。
那是被他接触的第一样,也是收走的最后一样逆天五行,息壤,侵蚀出的痕迹。在侵入石壁的凹陷之中,甚至有一小块被他不小心落下的碎土缓缓蠕动。
木清、白鸿,一切都是从此物而起。
顾山青凝视了片刻那小块的碎壤,小心地它从凹陷中挑出,与大块的息壤归作一团,而后,一狠心,重重地将手摁在那凹陷之上!
果然,排山倒海一般的吸力向他的全身奔涌而来!
顾山青咬紧牙关,在心中飞快地默念驱灵的咒法。一时间,他们的头顶明明是灿灿骄阳,朗朗乾坤,顾山青却忽然觉得全世界都暗了下去。他的眼中、心中只余一条条、一个个闪烁的流光,那是昆山中草木和鸟兽的魂灵。
他张开怀抱。
一时间,所有人、妖乃至魔都抬起了头。
原本交织错落的细网忽然变成了涌动的奔流,交叠成浪,向昆山的正中集聚而来!
顾山青浑身颤抖起来,只觉周身的经脉仿佛被拓宽到了极限,几欲爆裂!
他的眼前阵阵发黑,手脚、躯干、每一寸皮肤都疼痛不堪。
然而,他默默忍耐着。
时间失去了概念。仿佛瞬息,又仿佛永恒。他不知自己坚持了多久,只觉得整个昆山似乎都熄灭了,全世界只剩下了他手下的这个缺口。这是一个又饥又渴的神灵,若想令祂满意,要将世间的一切拿来献祭。
昆山再一次震动起来。似乎有微风从深渊中阵阵飘出,不知其所起。
在那群魔间回荡的怪异的锐响愈发鼓噪而尖利。似是明白了威胁何在,它们攻击比起初快了一倍,猛了一倍,生怕来不及般,一股股向顾山青袭来!
不知不觉间,不止是叶一、张文典和白鸿,就连人皇殿的侍卫,乃至大鹏王手下的群妖都聚集在了顾山青的身边!
就连顾山青都不知道那是何时停止的。等他稍稍回过神来,已然手扶石壁,呆呆地站在一个完整的阵法前,眼前是块块黑斑。
而后,在一刹那绝然的寂静之后,尖锐而驳杂的啸声又瞬间爆发了出来!
深渊中又卷起了阵阵狂风,刚刚凝实的空间又开始渐渐消隐,尚未逃出的魔发出恐怖的尖啸,已然逃出的魔宛若癫狂般再次发起攻击……
顾山青抬起头。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有一支巨大而方正的军团从天而降,有序而又规整。在一瞬的恐惧之后,他猛然意识到,那不是魔,那是守城军。深居简出,不见首尾,整日埋头训练的守城军。
顾山青心下一松,天旋地转。
然而,就在他昏过去前的一刹那,他在余光中看到叶一向白鸿的方向疾飞而去。张文典奋力挡在白鸿身前,却不抵一道黑烟如箭,将两人深深贯穿——
那一日,全九州的人都看到了异象。
有道道金光自天边冲霄而起,宛若云烟。
九歌镇里的赌坊,怀义镇外的蟒山,王都城郊的公主祠,处处都有人议论纷纷,说,此乃真吉兆啊,来日必定会有什么大喜之事。
也有那行遍九州,擅于辨方识位的,道那金光分明是出自昆山啊,这不一定是什么喜兆,但绝对是有什么大事要来了。
可是,他们等了一日、两日、三日,却没有等来任何的异常,便渐渐地也把自己曾经的预言忘记了,只记得有那么一日,晚霞来得真早,是不常见的金色,真是美啊!
生活平平地继续着,日复一日,宛若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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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白鸿
白鸿曾经有一个哥哥。
哥哥每天晨起就出门,天黑才回来,回来时总会给白鸿带些好吃的,夏天又软又绵的云片糕,冬天又酸又甜的糖葫芦,春天又脆又酥的炸春卷,秋天又糯又香的炒栗子,有时从怀里拿出来,还腾腾地散出热意。
母亲会抱怨他又乱花钱,脸上却含着笑意。而他的哥哥会笑着说,这有什么的,挣了钱不就是为了给你们花的?
每天傍晚,母亲都会抱着他坐在小院的门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等哥哥回来。白鸿也盼着哥哥回来。不止是盼着他带回来的好吃的,也盼着他温热的落在白鸿头顶轻揉的手,和他宽大的似乎能将白鸿高高举到天上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