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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星星含糊地说道:“想吐。”
    黎清吓了一跳,大喊道:“别吐!等等等等!马上到了!坚持一下!”
    sunday则被他这一嗓门吓了一跳,一个爆冲往它爹脚边冲去,李缜本来就走得不稳,这下被狗绊了一下,又慌张怕辛星星吐他脑袋上,紧张得不得了。四人一狗在深夜的沙滩上兵荒马乱了好一会儿,总算把醉猫送回去了。
    走前,黎清吩咐rita:“有什么给我打电话,我不关机。”
    rita回头看了下已经瘫软在床上的辛星星,叹道:“猜她应该会有一夜好眠。”
    差点被吐了一头的李缜心有余悸,他们俩都一身烤肉味儿,在黎清房间里洗漱了之后,又牵着狗走进夜色里了。搞笑的是,刚刚他们一行人慌乱走出来的脚印还在沙滩上,他们又沿着脚印走回去了。
    这个点已经到了小狗睡觉的时候,sunday明显已经困了,“呜嘤呜嘤”地撒娇,不停地往李缜腿上蹭。李缜弯腰挠挠它的下巴安慰他,另一只手很自然地就牵住了黎清。
    黎清手上一暖,心跳也漏了一拍,他撇过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大海。
    房车停的地方是一片划分出来给大家露营的地儿,但现在不是旅游旺季,还是工作日,沙滩上人烟稀少。李缜特意把车停在了沙滩的边角无人处,兼之房车本就高,隐蔽性还是很强的。
    李缜雷打不动地完成了给狗子擦脚喂水喂食等工作,sunday乖乖地上了车,在床边的一个角落团成一团,脑袋搁在前爪上,没一会儿就上下眼皮打架,昏昏欲睡了。
    黎清蹲着看小狗的睡脸,觉得舒适又困倦。
    李缜爬到了房车的车顶,扒着车沿,探出脑袋,说道:“快上来,可舒服了。”
    黎清把房车的门关上,鞋子随意脱在沙滩上,一只向左一只向右也没去管,手脚并用地爬上去了,李缜还拉了他一把。车顶还是很宽敞的,李缜铺了一层薄垫,还有一张薄毯,在夜里的海边也够用了,除此之外还有枕头,真的可以睡一夜。
    黎清躺下来,舒展手脚,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李缜很认真地把毛毯抖开,盖在俩人身上,也躺了下来。
    “车顶有点窄。”李缜说,“你得靠近一点。”
    车顶本来不窄的,但他们两个都不矮,李缜还是个大高个,俩人都躺下之后,这个空间就显得有些局促了。黎清往李缜那头挪了挪,两人紧紧地挨在一起,李缜平躺着望着天上呢,所以黎清能看到他深深的酒窝。
    黎清也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空。
    今天天气好,漆黑的天幕上有繁星点点。由于他们是躺着看的,躺得又高,余光所及也都是无边的夜空与闪烁的星辰,原来天似穹庐就是这样子的。
    黎清舒服得叹气。
    他一叹气,李缜就紧张了,生怕黎清不喜欢,忙撑起身体来,话赶话地问道:“怎么了?躺得不舒服吗?还是冷了?我去再抱一张毯子上来。”
    李缜的脸突然就和满天繁星一起,出现在黎清的视线里,他的眼睛比星星还要亮。
    黎清躺着,伸出手,横过手掌捂住李缜的眼睛,另一只手搭在李缜的后脖子上,把他拉下来,两人在夜空下接了个很轻的吻。黎清把遮眼的手挪开,发现李缜的眼睛更亮了。他的眉眼本就深邃好看,此时更是有无数的缱绻情话被框在眼底,欲语还休。
    李缜低头,俩人额头抵着额头,呼吸相闻。
    “你太不人道了,”李缜生气地说道,“太不人道了!”
    黎清不明所以,茫然问道:“怎么不人道了?”
    “怎么能这时候亲我!”李缜说道。
    黎清只觉得一阵好笑,他不仅要亲,还要狠狠地亲。
    繁星闪烁得好看,星光下的大海也深邃动人,但他们全然没有想看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接吻。一开始还只是轻轻地亲,李缜应该是好一阵没有和黎清这样亲过了,唇齿舌各忙各的,差点一口咬在了黎清的舌头上,急得黎清揪他的头发。
    但后面估计是找回感觉了,黎清的脑袋深深地陷入枕头里,这回还是揪李缜的头发,因为他快喘不过气来了。但李缜疯起来向来是不怕疼的,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黎清就见识过了。
    最后,黎清手指缝里都留了几根李缜的头发,也没有让李缜偃旗息鼓。
    让李缜找回点理智的是沙滩上传来的说话声,他们俩匆匆分开,俩人都是嘴唇红肿,双眼朦胧,毛毯下面,两双脚都已经缠在一起不分你我了。
    李缜控诉道:“所以说你不人道吧。”
    黎清心虚地抬起一点头去看,说话的人应该只是远远散步路过,没一会儿就没了人影,但这里好歹是公共场所,要真干点什么,还真是没有胆子,但还是可以偷偷摸摸解解馋的,幕天席地的,也别有一番情趣不是?
    “你别动。”黎清小声说道。
    李缜一动不动,直到黎清把手伸进毯子里,窸窸窣窣地到处摸索,他憋不住了,仰着头,脖子上一片红,颈侧绷出青筋。
    但他们所有的动静,都被海浪声盖住了,只被天上的星星看见了。
    【作者有话说】
    怎么突然就十五万了,该完结了,差不多了!
    第64章 我爱你
    在海边的车顶上睡觉,听起来很浪漫,实际上也很浪漫,但浪漫之余,还是会有些不适的。
    黎清已经过了那种不怕吃苦的年纪了,自从过了二十八岁,他就没有吃过除了工作以外的苦,旅游必须悠闲着来,睡必睡大床,吃必吃美食,买什么东西都会在自己能负担的范围内买最好的,不然辛苦工作赚来的钱该往哪儿花?
    于是,半夜黎清数次觉得自己翻个身就要从车顶上摔下去了,然后数次又被睡得迷迷糊糊咂咂嘴的李缜捞回去。李缜倒是雷打都不醒,睡得极香。为了不从车上翻下去,黎清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往李缜怀里挤。
    倒是不会冷,就是睡得黎清腰酸背痛,天没亮就醒了。
    他醒的时机正好,太阳还没出来,但海平线上已经漏出一点灿烂的光了。他连忙把李缜拍醒,叫道:“日出了,快起来看。”
    李缜睡得太香了,香到了一个黎清为之费解的程度,黎清就差没扇他两下了。
    “吃饭了吗……”李缜紧闭着眼嘟哝道。
    黎清揪着他的耳朵喊道:“看日出——”
    李缜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伸手揽住黎清的腰,脸埋进他的肚子里,一副很不想起床的样子。等到他清醒的时候,太阳已经悄悄出来了小半个了,光芒万丈。
    沙滩上也有看日出的人,四散分布,都统一地面朝太阳或坐或站,屏息以待。他们俩肩膀挨着肩膀坐在车顶上,毛毯盖着腿,静静地看,看太阳从海中跃出。他们上一次雪中露营时也在一起看日出了,同一个太阳,两次看却是两种心境。
    太阳出来了,温度也渐渐高了,毛毯被掀到了一边。
    黎清闭上眼睛,微微扬起脸,感受着清晨的阳光打在脸上的感觉,格外温暖。他不知道李缜正在看他,看他线条柔和的眼,看他下颌的棱角,看阳光在他脸上跳跃、闪烁,觉得时间仿佛在此时停滞。
    他突然说道:“我爱你。”
    他声音挺轻的,和拍岸的海浪声不相上下,黎清一时没听清,眯缝着眼,转过头问他:“怎么了?”
    李缜撇开头,脸上泛红,又说了一遍。
    “我爱你。”
    黎清瞪大了眼看他,有点诧异。这是自他们认识以来,李缜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表白。之前他们俩大搞暧昧的时候,吐露的爱语都带上了暧昧与拉扯的色彩,李缜也大多是半开玩笑半说的,远不及此时认真。
    是什么让他突然觉得必说不可呢?
    是昨夜的星辰?清晨的阳光?平静的大海?
    黎清抬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温和地说道:“知道了,我也爱你。”
    他们回到房车里的时候,sunday还睡着,睡在他们俩都没空睡的床上,准是自己半夜偷偷跳上去的,下巴还搁在枕头上,特别会享受。它一醒了就赶紧从床上跳下来,假装无事发生,绕着李缜的腿撒娇。
    黎清绕着车找手机——昨晚他们俩的手机是塞在枕头下面的,睡着睡着全部从车上掉下去了,头朝下插在沙子里,幸好没摔坏,甩掉沙子就好了。
    他生怕昨晚有电话接不上,赶紧打开手机看了看,幸好没有未接来电,倒是李缜的手机一直在响。
    “有电话。”黎清说道。
    李缜正在收拾车顶,探头伸手接过电话,盘腿坐在车顶听。黎清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是等了好久,都没见他下来,也没听见他说话,连忙扒着车顶去看他,只见他手里拿着已经挂掉的手机,愣愣地坐着,看着大海。
    “怎么了?”黎清忙问。
    李缜转过头看他,脸上一片空白,茫然无措。
    “我妈妈要死了。”他说。
    那一日,黎清陪李缜去疗养中心看他的妈妈时,黎清从头到尾都没看到她的正脸,只看到她那瘦削的背影。黎清恍然大悟,那时觉得她像清晨的露珠,并不只是因为旧照上姣好的面容,清冷的气质,更因为她快要死了。
    太阳出来了,健康的人迎来了新的一天,但露珠就要蒸发了,散去天地之间。
    黎清陪他着李缜赶到医院。
    她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筛子,也不是因为具体某一种病导致她奄奄一息,是长期的痛苦让她再难支撑。
    黎清在外面坐着,李缜在里面,他的妈妈已经陷入昏迷了,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细得仿佛经不得一点外力,听医生说,她长年厌食,最严重的时候靠注射营养针维持生命。
    李缜坐在床边,比起伤心,更多的是茫然。
    他在来医院的路上也很茫然,全靠黎清一路牵着他,不然他能自己走进沟里去,到医院的时候,几乎连门都不会开,黎清像领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一样领着他,生怕他脸朝下摔了。
    这里估计是全医院最好的病房了,几乎在住院部的最高层,除了有病床与专业的仪器之外,这里几乎与疗养中心布置得差不多,也是样样俱全,黎清现在坐的就是会客室的位置,他觉得自己如果走到病床边还是太冒犯了,静静坐在外面等就是了。
    李缜坐在里面,也没什么可以做的,其实就算是医生来了,也没什么可做的,只有那些勉强维持病人生命的仪器还在不懈努力着。
    李缜的心情很复杂。
    他并没有那么爱他的母亲,被遗弃在海边差点溺死的阴影纠缠他至今,父母在这之后就离婚了,虽然他爹也不算什么好爹,但比起来差点谋杀了他的妈来说,还是要更胜一筹。父母离婚之后,他就没有再怎么见过妈妈,妈妈的近况只能从爸爸的嘴里听到,但那也没有什么好话。
    所以他去探望重病的妈之后,他爹就生了大气了,觉得他胳膊肘往外拐。
    但其实李缜只是好奇,好奇那个在众人口中毒如蛇蝎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呢?他的心底里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心。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会被抛下,明明他乖巧听话,为什么明明是血缘至亲,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会变成这样呢?
    但见了面之后,李缜一个字都没有问出口。
    到了现在,他坐在病床旁边,依旧觉得问题没有答案,但也不需要答案了,他只是静静地呆着,时不时往外头看一眼,看见黎清正在外面玩手机,心里又安定下来,又有了勇气静静等待,等待死亡。
    中间有一次,李缜抬头往外看的时候,外面的椅子是空的。
    李缜慌里慌张地推门往外张望,会客室里没有人,他又走到病房外面,见到黎清从走廊那头走过来,手上还拿着点吃的喝的。
    “怎么了?”黎清有点紧张地问。
    李缜说:“没什么,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出来找找你。”
    “打电话啊,傻了吗?”黎清说道。
    李缜失笑,和他一起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
    黎清又问他:“吃点东西?”
    “不饿。”李缜说。
    黎清也不劝他吃,自顾自吃起了买回来的三文治,吃完了一个,又拆了第二个,咬了两口,朝李缜说道:“饱了,吃不下,怎么办?扔了太浪费了。”
    没办法,李缜只能接过来吃了,黎清又摸出第三个三明治,打算拆开,李缜忙说:“吃不下了吃不下了!别拆了!”
    晚上,黎清打算睡在沙发上。
    “你回去睡吧。”李缜说。
    怪口是心非的,嘴上让黎清走,眼睛里却满是不舍得。黎清回去帮李缜拿了换洗的衣服,帮他遛了狗,在约定好的两个小时内回到了医院病房里,李缜看到他,整个人如释重负。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黎清说。
    但是多请假扣的工资你以后要补给我,黎清心里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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