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揣度是因礼部人多眼杂,恐有徇私舞弊之事发生。也有人认为是陛下为试探纪国公的忠心,故而加以考验。
可不论如何,最终皆是圆满。且在殿试时,文景帝对纪国公所选之人皆是满意,当场封官数人,如今分散于朝中各处。
萧嘉淮明白陈以容意下所指,他沉吟道:“去岁纪国公曾主持春闱之事,莫不是他在朝中有些可信的新人?”
“那不是阿爹可信的新人,而是陛下为太子殿下所选的良臣。”陈以容道出纪国公曾与他讲述的真相。
原那一切皆是陛下的筹谋。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跟随文景帝重臣皆已年迈,而人才辈出之际,是时候新泥换旧土。
太子恍然大悟,方知他父皇的良苦用心,生出感激之意。
只是可怜那三皇子还在苦海沉浮,被全然蒙在鼓里,也算他自作自受。
事已至此,太子不再顾念其他,道声:“乌台诗案决不能再现,那丞相的诡谋也定只会是空花阳焰,痴人说梦!”
文景朗朗盛世,岂能叫那居心叵测贼人所窥?不论前路是暗礁浅滩,或惊涛骇浪,皆不能阻他一往无前之志。
义之所在,不倾于权势,不顾己私利。
萧嘉淮切齿拊心,亦难平一襟憾意:自太后骤然离世,只为承人遗愿,为太子开前路清明。纵这狼子野心的丞相,亦曾在筹谋之内,欲借他东风势,一臂登宵顶。怎奈何,人横竖偏要逆他所意?
他在心中暗道:丞相啊丞相,敬你两朝元老、文华盎溢,可你偏生驳我翻覆,我怎允你毁我良久艰辛化杯土?
“只有新臣仍是不足与之相抗。”萧嘉淮斟酌言辞,谨慎而言:“丞相地位根深蒂固,仍需一人助我等一臂之力。”
说罢,他提起浸汁的豪笔攥握在掌,玄尖滴沁漫延檀纸墨色,缓指收叠,书写四字‘御史大夫’。
太子见他执笔吮墨,落纸四字,力透纸背,入木三分,却由不解。指腹摩挲下颚,琐眉颦蹙狐疑看向他,不解人落笔之意。
萧嘉淮思虑自己方才的鲁莽,遂解释道:“御史大夫监察百官,上可谏丞相之过,下可查群臣之失。而他更为母后之父,乃是皇兄你的外祖。据臣弟所知,他前番几次有为你效忠之意,皆被你含糊揭过。今乃用人之际,若他当真能助你一臂之力,便是最好。”
人出言相解,太子豁然开朗,方会他其中之意。
他外祖乃甲科进士及第,当年以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考入制科第三等。入职多年,从来是克己奉公,明察秋毫,刚正不阿。堪称当代范滂,甚得君心。
人曾几次私下言明会效忠于他,他皆含糊揭过。现今丞相小儿蠢蠢欲动,不臣之心显露,时机成熟,他是该重用那位御史大夫,借一回母族之力。
太子掌落萧嘉淮右肩,神光炯炯:“五弟所言极是,明日本宫便去一趟沈府,与外祖共计大事。”
“丞相再身居高位,也不过是天家鹰犬,如今觉羽翼渐丰,妄想反咬其主。也不看看自己一把年纪,又能嚣张到何时?”陈以容恍惚见前路光明坦途,更添坚韧决心,“臣亦会书信一封与家父言明此事,他必会在朝中推波助澜。”
“今本宫有人证物证在手,更有多方势力暗中相助,定会将丞相一举铲除。”
太子目光坚毅,重力与二人击掌相握:“长风破浪会有时,我等兄弟至亲携手,定能还我大齐一片清明!”
忠臣除奸,王道以清。此次惊雷之举,既是险阻亦是机遇。他定要惩奸除恶,将丞相一派淄蠹斩草除根,还庙堂清明!
前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殒命。可他们此番,会引磅礴气势,擒国贼如桎梏的孤雀,铺开场年少如浮筠的春秋万代。
第47章 皇命
太子次日前往御史大夫府邸,二人侃谈良久,筹谋周密计划。
云收雨过,他们呈风樯阵马之势,短短几日便万事俱备。
一封朝奏九重天,联名共劾乌纱帽,道那丞相贪污纳贿、结党营私,只旦夕之间,丞相府便被查封。
而那些与其勾结的朝臣们,眼见局势偏移,纷纷倒戈,俨如一众墙头草。
丞相罪名罄竹难书,竟还牵扯出前些时日之事,原来那宣辰王遇刺竟也是他所为。
如此看来这条条律律皆当诛灭九族,斩其枭首以示众。
可文景帝仁善,顾念丞相两朝重臣,念他功绩,竟其赐黄金千两,返乡养老。
朝堂群臣众说纷纭,这等十恶不赦之人被如此轻纵,到底是帝王仁心,还是另有缘由?但终究是天子之命不可违,只得唏嘘感慨,却不敢直言其他。
丞相携妻儿群孙归乡之日已至,城门口处,无数百姓围看。
他们义愤填膺,将烂菜叶子砸向那马车,叫嚣他这等祸患就该被千刀万剐。
“畜生!贪贼!这种人就不该放他一条生路!”
“就是,该杀!而且我听闻那清音坊的姑娘们,很多都是七品以下官员的女儿,是被他胁迫,才不得不将女儿送过去的!”
“还有这样的事?那他简直罪大恶极,陛下怎么能放这种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