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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奕疾步走到车前,叫出车里的三人。魏王将腰牌递给朱奕,让他代为通传,自己有要事要见圣上。
    他方才心里一盘算,此案和太子有关,苏明辉是太子的人,如果案子交给苏明辉主审,太子必定会插手,替蔡源洗脱罪名。如今卫开在他手里,三名人证聚齐,必须抓住今日这个难得的机会,速战速决,直接定死蔡源的罪,让他不能翻身。否则夜长梦多,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变故。
    朱奕带着三名人证走进议事殿,韦长生等人跪拜天子之后,起身站在殿内。
    天子目光犀利,盯着韦长生和连鹤端详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问道:「仙人是如何让你们起死回生的?」
    韦长生和连鹤把对魏王和玄一说过的话,又原封不动地讲了一遍。
    天子又问:「诉状可是你们三人共同所写?」
    韦长生回答:「诉状是草民在梦里所写,仙人让我把钱引案的来龙去脉写清楚,按上手印,共让我写了三份。」
    天子皱眉,「三份?」
    韦长生回答说是,站在一旁的连鹤畏畏缩缩地低声附和道:「是三份,草民记得在梦里按了三次手印。」
    陆平也随之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收到诉状的人,不止房忠和国师,还有别人?」皇帝说着,阴沉目光扫过周昌安和苏明辉,两人心里各自有鬼,皆大气不敢出。
    「苏明辉,那份诉状在你手里吧。」
    苏明辉心里一惊,当即跪倒,「回禀陛下,微臣昨日的确收到了一份诉状。微臣以为韦长生还被关在生死海,他如何能书写诉状送回京城?何况,若钱引案真的另有隐情,韦长生被抓之后,为何不在大理寺对微臣提起此案?所以微臣以为诉状是有人做假,并未当真。」
    韦长生道:「回禀陛下,草民那时并不知道连鹤还活着,只凭草民一人之言,如何让人相信?何况,当年我被人毒杀,侥幸逃得一命,如果我自曝身份,被人知道我就是当年没被毒死的韦石金,只怕不等被送到生死海就会被人灭口。所以草民不敢提及。」
    天子忍不住怒斥道:「你当时也没仔细查验他的身份?」
    苏明辉辩解道:「因为仙人指明他是刺客,他被抓后也很快招供,他就是在朔州榷场射杀北戎骑兵头目的夷微,萧节使想要抓住夷微交给北戎人,所以他一怒之下行刺。这案子十分简单,并无疑点,所以,微臣很快结了案,并未想到他多年前曾是风喉。」
    天子冷笑:「没想到你办案竟如此潦草。」
    苏明辉脸色苍白,额头冷汗都出来了。
    韦长生暗暗松口气。李虚白让他写了三份诉状,昨日特意送给苏明辉一份,赌他不会呈送给皇帝。当韦长生在天子面前提到三份诉状时,以皇帝的阴鸷狐疑的性格,必定对他心生不满,如此一来,钱引案就算交给大理寺,也不会交给他主审。
    玄一从袖中拿出一张纸,双手呈送给天子,「陛下,这是方才进宫时,陆平交给贫道的一封手书。因他嗓子被毁,不便说话,将昨夜被围杀之事,写在了纸上。陛下可传魏王殿下询问详情。」
    天子看完陆平手书,怒火中烧,「好大的胆子,王府侍卫也敢杀!」
    朱奕趁机将魏王的腰牌呈上去,「陛下,魏王殿下有要事求见陛下,现在宫门外等候。」
    天子吩咐内监去把魏王宣进来。魏王踏进议事殿,一看天子脸色便决定今日要一鼓作气将蔡源钉死。
    天子将陆平的手书递给他,问道:「陆平说的可是真的?」
    魏王看完手书,回禀道:「的确属实。儿臣今日入宫,正是要向父皇回禀此事。陆平听闻韦长生和连鹤已死,担心自己也被灭口,找到儿臣门下求助。儿臣并不信蔡源会做出此事,暂时将陆平送到一处别院。没想到当夜,卫开就带着人前去杀人放火。」
    显然是做贼心虚,杀人灭口。天子怒气已经隐不住,全浮在脸上。
    魏王接着说:「看来儿臣府中也有蔡源的眼线,否则,卫开不会立刻知道陆平身在何处。」
    臣子对皇子毫无敬畏之心,以下犯上,在皇子府邸安插眼线,心怀叵测,这两条都犯了天子的大忌。
    皇帝冷哼道:「手眼通天啊。」
    魏王又加了一把火,「听说卫开仗势欺人,飞扬跋扈,百姓私下称他开国侯,说他比侯爷还要风光。」
    天子震怒道:「他好大的狗胆!」
    魏王乘胜追击道:「父皇,如今三名人证都在,可将蔡丞相传来宫里当面对质,尽快结案,让玉玺现世。」
    玄一道:「贫道愿前往幽城,在青天塔下设坛超度亡魂,请出玉玺。」
    话音刚落,太子赵翼出现在议事殿门口,先对皇帝躬身行礼,「父皇,蔡源身患重病,卧床多日。今日结案恐怕过急。」
    皇帝盯着太子,语气嘲讽,「你是怕蔡源走不动路,还是说不出话?」
    太子脸色微微变,「儿臣担心父皇劳累,审案交给大理寺即可。」
    魏王忙道:「这案子一目了然,没有必要交给大理寺。人证俱在,把蔡源叫来一问便知真相。」
    老皇帝冷冷看了一眼太子,对魏合道:「你带两颗金生丹给蔡源,那是真人给朕炼制的丹药,服用之后立刻精神抖擞,力气充沛。」
    魏王立刻道:「父皇,卫开被儿臣扣在府里,儿臣这就命人把他也提过来。」
    天子道:「不用了。」
    魏王一听越发放心,显然天子心里已经认定蔡源之罪,连卫开都不用再审。神仙断案从未错过,何况还有死而复生的人证,没有比这更能让人信服的证据。
    天子似乎有点累了,靠在龙椅背上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对周昌安道:「你去把洪英四年有关益州钱引案的风喉密报找出来。」
    周昌安脸色微变,立刻应声去找。
    魏王悄然打量着太子,太子眼皮低垂,镇定自若,只是无法自控地抿了一下唇。
    魏王幸灾乐祸地想,周昌安能找得到才怪。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周昌安神色不安的空手进来,「回禀陛下,微臣没有找到风喉的密报。」
    皇帝冷声道:「是风喉没送,还是送来被人弄丢了?」
    周昌安战战兢兢道:「微臣不,不知道。」
    韦长生立刻道:「草民每隔三日呈送一份密报。」
    皇帝先是扫了一眼太子,继而冷冷看着周昌安,「你再仔细找找,若还是找不到,这指挥使就别做了。」
    周昌安脸色苍白的退出议事殿。魏王暗自兴奋地看了一眼朱奕。后者倒是很沉得住气,脸色如常,完全看不出一丝丝的波动。
    蔡源战战兢兢地跟着魏合走出大门,他虽然没病,但当着魏合的面不得不装作虚弱不堪的样子,走一步喘一喘,慢慢磨蹭到大门口,宫里的轿子就在门外。
    蔡源挤出一丝讨好的微笑,「公公,陛下今日所为何事宣我入宫?」
    魏合摇了摇头,「老奴不知。」
    蔡源一听这句话,便觉得不妙。魏合是皇帝的心腹太监,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不是因为卫开?」
    昨夜卫开失踪,蔡源已经预感到事情不对。让他疑惑不解的是,卫开带去的十几个杀手,个个武功高强,居然对付不了八个侍卫?
    「老奴真的不知。」魏合依旧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肯透露。
    蔡源愈发心慌 ,跨过门坎时,手捧肚子哎呦了一声,魏合好心扶了他一把,「蔡相再坚持几步路,坐上轿子就好了。」
    蔡源缓步走下台阶,突然噗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管家和下人齐声惊呼起来。
    魏合对他身后的管家蔡虎呵道:「快去把府里的大夫叫过来。」
    蔡虎手忙脚乱地回答:「府里没有大夫。」
    魏合面色一沉,厉声道:「蔡相病了这多天,府里竟然没有大夫,还不快去请!」
    蔡虎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魏合低头一看鞋面上喷溅上了血迹,嫌恶的朝旁边让了一步。蔡源失去支撑,倒在地上,连着喷了几口血,顷刻之间便没了动静。
    下人们惊慌哭喊,乱成一团。
    魏合回宫复命。听闻蔡源突然暴毙而亡,魏王和朱奕,苏明辉,都惊诧不已。唯有太子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魏合道:「蔡源病了半月有余,想必已病入膏肓,骤然听闻陛下宣召,心里有鬼,惊吓过度,所以才突然暴毙。」
    这个解释滴水不漏,合情合理。
    天子面无表情道:「犯下一百多条人命,死有余辜。」
    殿内所有人都明白,蔡源的死是怎么回事。韦长生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李虚白早就说过,有太子在,想要翻案报仇难如登天。
    即便皇帝知道太子是始作俑者,为了朝局稳定,也不会更换储君,他对魏王的恩宠不过是制衡之术。百姓对蔡源恨之入骨,皇帝置若罔闻,是因为要靠蔡源敛财,应付北戎岁贡。一百多条人命在武将出身的皇帝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只有神仙出面,玉玺做饵,一步一步引他入局,扯出太子,才能让他下决心杀了蔡源。
    皇帝随即颁旨,追封李修林原官,以礼改葬,寻其后人重赏特录。对钱引务无辜被害者追加抚恤,设坛超度。
    【妜騯  终于把这个剧情走完了,接下来作者将化身媒婆,嗯。
    第79章 79
    时隔一月,玄一真人再次来到幽城,阵仗比上次要大得多,同行的不仅有朱奕,还有魏王。
    玄一此行目的主要是主持斋醮,在青天塔下焚香开坛,超度亡魂。魏王主动请缨一同前往,是想亲手找到玉玺,讨皇帝欢心。
    斋醮仪式结束后,魏王将皇帝亲手所书的告天帝书投入炉中,祈求仙人将书信带给天帝,保佑大周风调雨顺,国运昌盛。
    按照仙人托梦的说法,李修林已沉冤昭雪,被害者已超度亡魂,玉玺自然会在青天塔内出现。可三天法事做完,青天塔内丝毫未见玉玺的影子。
    魏王本可以为玉玺轻而易举就能拿到,届时亲手送到皇帝眼前,博得皇帝欢喜,也算是一件功劳,可没想到,他亲自登塔查看了好几遍,角角落落都找了一番,依旧没有发现玉玺。
    如果找不到,那这功劳极有可能要变成惩戒了。魏王焦虑烦躁地从塔里出来,抬头一看外头围看热闹的百姓,人头攒动,密密麻麻,越发上火。
    朱奕见他脸色不好,宽慰道:「王爷勿急,仙人既然托梦说玉玺在青天塔内,绝对不会有错。若是轻而易举就能发现,岂不是早就被人捡了去。」
    魏王吸口气,压了压心里的急火,招手把韦长生和连鹤叫到跟前,问道:「你们好好想想,仙人托梦时可曾提过,玉玺如何出现?」
    韦长生恭恭敬敬道:「仙人未提,只说玉玺就在青天塔内。」连鹤点头附和。
    魏王不死心,「就在青天塔内,没说在哪儿?」
    韦长生和连鹤一起摇头,陆平也是同样的反应。
    魏王皱眉看向玄一,「真人,是不是还要再做几天法事才行?」
    玄一迟疑不语,有些拿不定主意。
    朱奕突然眼睛一亮,「王爷,当初百姓们投仙人状都是放在木箱中。前段时间我和国师把木箱解了下来。是否应该把木箱挂回原处?玉玺会不会就会出现在木箱里?」
    玄一点头,认为有道理,刚好他们此次来幽城,把木箱也带了回来。
    朱奕道:「王爷累了,我和国师上去挂吧。上次也是我和国师一起解下来的。」
    魏王年过不惑,爬上爬下也确实累了,便目送玄一和朱奕带着木箱上了青天塔。
    铁钉板上都铺了木板,两人顺利上到塔顶,朱奕站在铁索下面,小心翼翼地把木箱挂上去。玄一站在塔顶,四处端详打量,甚至推开窗户,探身看向塔身外侧,可惜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玄一忍不住自言自语,「奇怪,这古塔内一目了然,无从遁形,玉玺究竟会藏在何处?」
    「总归是在塔内,我们耐着性子慢慢找吧。」朱奕说着拍了拍手,「真人,木箱挂好了。」
    玄一双目紧盯着木箱,暗暗期望仙人显灵,玉玺从天而降,落在木箱里。遗憾的是,他眼巴巴等了半晌,木箱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异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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